第二天白轻墨是被手机里的邮件信息声叫醒的，她打开手机，上面是荀风传来的邮件，并附上一句话：“观察一天，次日上午会合。”
白轻墨打了个哈欠，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刚刚泛白的天际，感慨：“师兄的效率真是越来越高了。”
简单的洗漱后，她为自己泡了一杯浓茶提神，然后专心致志地看着发来的文件。
这份文件并没有经过任何筛选处理，内容多且枯燥。从与明朝互娱合作的每一个公司资料到所有生活类主播的个人信息，甚至连主播频繁接触的观众都有详细记录。
白轻墨起初觉得有些头大，后来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不简单。
她从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数据里好像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信息链。等看完全部信息的时候，正午已过。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其实这些资料也只是近两年的东西，都还算少的。
吃饭的间隙，她下载了一个直播类的软件。然后试着搜索从资料中看到的其中一个主播的名字，点进直播间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刚好看见对方在直播。
仔细分辨直播中的背景信息，看上去很像是某个学校的后门。而主播正在镜头前忙里忙外地包着小馄饨，一边包一边煮，有时还会和来买的学生说上两句话，也有时也会对镜头说一些话。
直播的内容很无聊，但白轻墨看的分外用心。
弹幕区，有人在说：“美好妈辛苦啦，肉馅比我给我儿子做的都多！”
“小时候我的学校门口要是有这么好的老板就好了，美好妈加油，苦难都会过去的！”
“今天的馄饨看起来也很香，想尝尝！”
“看见美好妈这么努力，我也要努力。”
“生活美好”是这位主播的名字，外表看上去是一位不修边幅的中年妇女，她的粉丝都说，她的手要比她的脸干净许多，而她身上每一寸暴露的皮肤也的确都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的那一刻，无数人都可以从她的身上中找到自己某位亲人的影子，从而触动脑中那根感性又脆弱的神经。”这是明朝互娱公司对她的评价。
而她的故事白轻墨也从上午那叠厚厚的资料中了解到。生活美好全名赵娟娟年轻时也曾是一位重点大学的学生，外出工作时遇到歹人将她骗入深山，一去就是二十年。直至村里发生疾病，她的家人都死于病中，只留下了她和一个六岁的儿子。经此事变后，她反而找到了生机，跋山涉水三个月带着唯一还活着的小儿子从深山里走出，并在警方的帮助下成功找到了自己原本的家。
可惜原本的家里得知她的遭遇后，并不是那么愿意接纳她和她的儿子。只是给了她一些钱，让她独自生活。她为了能够让儿子在这座城市上学，每天打工，摆摊，开直播，生活的非常忙碌辛苦。不过她从不抱怨，一直以积极的心态去面对一切。这样的精神让不少人动容，也因此吸引了大量的粉丝。
不过这只是她作为“美好生活“的故事。真是的情况，她只是一位丈夫不幸早亡普通女人，连那个六岁的儿子也和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那些跌宕离奇的大山生活，只是明朝互娱为她安排的假象。而这样有些传奇又半真半假的故事足以吸引到一批来围观的观众，又能从这些观众里筛选掉一些相对理性的人。
“今天的馄饨都卖光啦，我也要回店里上工了。各位粉丝朋友们，我们晚上再见。”
直播关闭，白轻墨有些头脑昏沉地皱了皱眉。
这……有什么好看的？
柳四正在她的身边吃午饭，他倒是有些感触，说：“这女人一看就很有故事。”
白轻墨起了兴致问：“为什么？”
“白小姐，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过过穷日子？”
“嗯。”白轻墨点头，又很快否认：“怎么没有？我之前为了五千块差点没了命。”
“五千块？”柳四看着她，想笑又收住了表情。
白轻墨倒是不介意对方的反应，她直截了当地说：“我以前的确过的还可以，对钱也没什么概念。“
“白小姐。”柳四说：“您是为了五千块拼命，可是视频里这个女人让我觉得他是在为五块钱拼命。”
“什么意思？”白轻墨皱着眉，不太懂。
柳四说：“她看起来太辛苦了，连脸上都好像有一层粗糙的泥。可是她的手很干净，包馄饨的动作熟练，卖的价格也很便宜。这让我感觉到她非常珍惜她卖馄饨赚来的每一分钱，而每一分钱都是她用了全部的努力才能得到的。”
白轻墨回忆着视频里的女人，仔细回味柳四说的话。
柳四在这时又说：“我在进鱼洄之前也和她差不多，为了老婆孩子跑车，没天没夜的跑，结果跑出了人命官司。”
说到这，他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说：“那时候的我应该就和视频里的这个女人差不多。”
“都是为了家人，在生活里奔波。”白轻墨总结出这样一句话。
柳四似乎很惊喜白轻墨能如此快速地感同身受。
白轻墨反而问：“那后来，你就进了鱼洄？你的老婆孩子呢？”
“死了，他们死了之后我才进的鱼洄。”
“嗯？”白轻墨愣了一会，有些歉意。
柳四说：“唉，没什么。是我活该，是我连累了他们。那时候死了人，我兄弟带我逃出国外。结果对方不知道什么来头查到我老婆孩子的信息，用他们威胁我回来。但是我当时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回来的时候那伙人以为我真的不顾及老婆孩子，绝望之下报复我，就把人都杀了。我当时也年轻，提着刀就杀回去，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动手，那家人的血淌了一地，墙上窗户上都是，连之前那个死掉的人的照片上也从黑白变成红的了。我这才发现，死掉的人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应该也是这家人的孩子。”
听到这番话，白轻墨的手指缩了缩。站在黑暗边缘，这样的事她应该习惯。可心中总有一些本能的抗拒，这是好的，这会提醒她不被黑暗同化。
整理好思绪，她说道：“你当初也是被逼到极致了。现在你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自己，是觉得她也被逼到这种境地了吗？”
“这我不知道。”柳四说：“我就是觉得她很辛苦，让我想到了以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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