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昨日已经给了百多钱了。”叶正文觉得叶李氏的指责有点委屈。
“呸！”叶李氏却觉得是叶正文应该的，“你有七八两银子，就拿了一百多文，打发要饭的呢？”
叶正文一噎，张嘴说不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娘的眼里的自己是这样的。
心一下子就冷了，想着陈芸娘说的话，想着叶云舒每天起早贪黑，和肖明廷去县里摆摊，一个小姑娘担起了一家的生计，叶正文一时间心头百味杂陈。
他红着眼，对叶李氏说道：“娘，儿子这一房已经分出去了，这些年来，儿子从不曾求家里帮衬过多少，而每每娘来找儿子，儿子也是有求必应。今日确实手中无银，有也不是儿子挣来的，娘若是愿意借，儿子可以帮忙代笔写凭据，若是想着从儿子这里拿，儿子确实是没有了。”
“你！你这个不孝子！”叶李氏气的表情扭曲，“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自己吃独食享富贵，看着你亲兄弟落难受苦不愿意帮扶一把，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就是你的孝顺，你就是这么当大哥的？！”
叶李氏说到最后又开始骂起了陈芸娘和叶云舒，就连肖明廷也跟着一起骂了。
叶正文面无表情的听叶李氏骂了许久，等她歇了空，才说道：“娘，儿子先走了。”
说完，便也不管身后的叶李氏怎么骂，抬脚就往外走。
刚出了院子，便碰见了叶族长和叶青，叶青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不少的鸡蛋。
“三伯，青弟。”叶正文端正的行了一个礼。
“不讲究这些。”叶族长笑着虚扶了一下。
院子里，叶李氏还在骂着，言语污秽，不堪入耳。
叶族长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你娘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爹也老糊涂。”
叶正文低着头不说话。
“我们就进去看看。正文啊，你有事就回吧。”
“好。”
叶正文颔首，抬步离开。
叶族长和叶青进了院子，叶李氏的骂声才停下，叶正文离得远，隐约听见叶族长似乎是在训诫叶老汉和叶李氏，叶正文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继续往家走。
回到家，叶云舒已经回来了，正和肖明廷还有陈雪娘在院子里晒香肠和腊肉。
叶正文看着叶云舒忙碌的身影，愧疚之感油然而生，连忙上去帮忙。
帮着叶云舒弄好了香肠，叶正文这才去屋里找陈芸娘。
陈芸娘在做绣活儿，抬眼见进来的是叶正文，一个走神，绣花针便扎到了手指上。
“嘶……”手指上立时有了血珠，陈芸娘赶忙把手指放在了嘴里。
“扎到手了？”叶正文也关切的走上前来，“我看看。”
“没事儿。”陈芸娘将手从嘴里拿了出来，已经没有流血了，“都说没事了。”
“你平日里也小心些。”
“我知道的。”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陈芸娘从后面的篮子里拿出了几块绣好的帕子，递给了叶正文。
“这帕子你拿到县里去，一块二十文，能卖百多文的。”
叶正文看着手里的绣帕，只觉得脸颊滚烫，许久不言语。
见叶正文没有说话，陈芸娘便又道：“昨日我说的确实是气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心疼舒儿小小年纪承担太多，当家的……”
陈芸娘话还没有说完，叶正文便握住了陈芸娘的手，哽咽道：“芸娘，昨日是我糊涂了。”
陈芸娘见他表情真诚，心里头的那点气顿时便烟消云散了，温柔道：“当家的，这事你也没错，确实你为人子，为人兄，是要担当多一些，只是……这人不能总靠着别人来养活不是？爹娘咱们是该孝敬，但二弟和三弟却都是有本事的，自己也能挣着钱，你确实不该有求必应。”
叶正文汗颜，“芸娘，我知道的，你放心，以后不会这样了。”
陈芸娘点了头，“你早食都没吃，锅里给你热着两个馒头呢。”
一说起馒头，叶正文这才觉得饿了，“好。”
老叶家。
叶族长和叶青没待一会儿就走了，除了送鸡蛋过来，叶族长也是来告诉叶老汉，这服役时间加长了，还有五天的时间，差役那边传话来说是要人去顶上，若是不去，家里就需的交代役银才行。
叶老汉便把叶老三叫了过来，“老三，剩下的几天你去吧。”
叶老三的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爹，我这刚接了活了。”
“怎么又接了活儿了？”叶老汉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不是上次那个屏风做的好，钱老爷又让我再做两个嘛，两个屏风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呢！”
银子面前，叶老汉沉默了下来。
“爹，最后几天就花几个代役银呗。”叶老三觉得叶老汉的考虑有点多余，“就算是服役时间添了，左右也就还剩下几天了，何必费那个功夫。”
叶老汉神色一凛，“你知道什么，就剩下这几天的代役，代役银还要三百文呢！”
叶老汉问过叶族长了，三百文呢，可不是小数目。
“算了！”叶老汉一咬牙，“我去就是了！”
“爹，你的身子骨。”董氏有点担心，然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老三踢了一脚。
“有你什么事！”叶老三一脸的嫌弃。
董氏只能抿了嘴不说话了。
“老头子。”叶李氏也面带忧色，“你到底是年纪大了，那河水多凉啊！你的身子受得住吗？”
叶李氏说着又忍不住骂起了叶正文，“都怪老大那个没出息的，有了婆娘忘了爹娘，什么没钱，就是抠门不愿意！早知道老娘当年打死都不让那个贱妇进门！把老大的心都给带偏了！”
“行了。”叶老汉皱着眉头，“还怕家里的这点事儿别人听不见是吗？！整天的嚷嚷，咱们家都快成了村里的笑柄了！我未必离了他叶正文就活不了了？！也就只有五天了，咬咬牙，挺挺就过了。”
一家子人也不说话了。
当天吃过了午饭，叶老汉便去服役了，叶正文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头好一阵难受。
叶云舒倒觉得这纯粹就是自找的，三百文老叶家能拿不出来？再说了，那叶老三如果真的是孝顺，能由着自己老爹去？
有钱买银钗子，没钱出代役银？笑话！
说起银钗，叶云舒便是忍不住一阵的鄙夷。
当初和叶正文在县里碰见叶老三买银钗的时候，叶云舒就说过，这钗子不知道是给哪个小三的，今儿个在大姚村，她算是知道谁是那个神秘小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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