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和熙的风变成了萧索的风,经过段青面前的气味中也带上了些许血腥的感觉,它们卷过渐渐行进的这支小队的头顶,卷过无数已经断成两截的拱桥和墙壁,然后又卷起了偶然间插在墙头上的一支烧焦了一半的旌旗,给这片死寂的环境中带上了仅有的几声微风呼响。试图触摸这些旌旗却无果而终,身临其中的灰袍魔法师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面前显示的依旧是土元素之泉呈现给自己的历史记忆的一部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试图驱散这份记忆幻景中遍染了黄昏色的天空与血红色的大地带给自己的悲戚,然后才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斯卡莉特刚刚消失的那个方向。
因为速度过快的关系,那位机械人形早已悄无声息地消失着这片幻景的远处,若不是因为这片城市残骸的建筑物倒塌过多、残垣断壁的分布过于松散,段青他们这会儿说不定早就找不到她的存在了。
“她是往这边跑了吧?”
依旧有几分不确定的感觉,绕过了其中几道折断石柱的雪灵幻冰盯着前方缓缓问道,一直坚定不移迈动自己脚步的土法师也没有因为雪灵幻冰的疑问而停下自己的动作,只是用高举的法杖之间散发的淡淡金光作为领队的灯塔:“没错。”
“事到如今再问这个问题可能有些蠢,不过——”位于更后方的段青则是依旧保持着左右观察的目光:“这座城市到底是怎么毁灭的?”
“因为争斗。”土法师金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因为战争。”
“呃,这种标准答案谁都看得出来。”灰袍魔法师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另外争斗和战争难道不是一码事吗?”
没有回答段青的这个问题,土法师金只是默默地继续向前,面面相觑的段青与雪灵幻冰二人也只好继续跟上对方的脚步,朝着这片城市残迹中最大的那片废墟快速行去。无法触摸的幻景残像自然也无法形成路途上的阻碍,穿梭不停的几人很快便抵达了那片废墟的边缘,横七竖八倒塌在地的巨大石柱投影也将段青面前呈现的一片圆形的场地包围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即将埋葬在战火之中的巨型露天场馆:“这么大的面积,都可以当足球场了。”
“如果这地面呈现出来的模样也是还原历史之后的结果的话,那应该很难成为与体育相关的场馆了——看看这些土,上面染血的痕迹很深呢。”
“与外面满街的鲜血不同,这些血迹的颜色很深,其中一部分干涸的地方甚至与泥土翻在了一起……这是一座经常陷入战争的城市吗?”
“经常陷入战争的城市,也不会轻易让敌人入侵到这种明显比较重要的中心位置才对,所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抬头环顾着四周,段青叹息着为这座巨大的废墟场地下了结论:“这里应该曾经是一座斗技场,对吧?”
“所谓的‘争斗’,指的是这座城市崇尚的争斗之风。”
灰袍魔法师试图捧起脚下的土,手指却还是从那些组成土壤的幻景中轻易掠过,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液也与那些残留的刀剑碎片翻搅出幻景特有的涟漪,在四周黄昏色的天空下倒映出沉沉的死气:“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我还是可以从这些景色里品尝出无数战死之人的味道。”
“想必在这座城市灭亡之前,这里就已经死了无数人了,是吧?”他回头望向同样在此处驻足的金:“这座卡尔城,是一座喜欢角斗的城市吗?”
“岩石与大地从不喜欢争斗,这些土地与这里曾经存在的一切格格不入。”同样驻足于此的金用另外一种方式作为自己的回答:“但土元素之泉还是记录下了这里的一切,因为岩石和大地会对一切宽容以待。”
“说起角斗场或者斗技场,我能想到的地方有两个。”一旁的雪灵幻冰则是望向了段青的脸:“一个是我们刚刚大战过的自由之城斗技场,还有一个就是雷德卡尔的那座皇家斗技场了。”
“那座皇家斗技场的建筑风格与这里可大不相同。”段青仰头观望着这座巨大的环形遗迹周围:“应该是芙蕾帝国崛起之后将这里重建的缘故吧,别说是风格,那里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有关这里的痕迹了呢。”
“按照金先生的说法,这座两千年前的城理应也应该与雷德卡尔没有任何联系才对。”雪灵幻冰皱着眉头说道:“现在产生联系的源头——”
她不再说话,而是与其他人一起将视线转向了这座斗技场的尽头,在那里,早早消失的斯卡莉特此时正孤零零地站在远处燃烧殆尽的断墙之间,看上去正在守望着什么的:“……”
“斯卡莉特。”招呼着其他人跟上前来,穿过一整座广场的灰袍魔法师缓缓靠近向那副黄昏画卷的前方,最后在即将来到那道身影背后时开了口:“你找到了什么?”
“……”
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斯卡莉特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沉默,被段青他们二人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黑色的斗篷此时也随着四周燃尽的焚风而轻轻摇摆,同时也将她挡住的那片区域后方立起的一块石碑半隐半露了出来:“那是什么?好像——”
微微地偏了偏头,斯卡莉特的机械瞳孔在走上前来的段青眼前划过,她举起了段青之前借给他的石棒,朝着自己的面前轻轻地指了指:“……又一座墓碑?”
“不对,这上面写了很多内容,看起来不像是用来当墓碑的。”同样走上前来的雪灵幻冰则是毫无忌讳地探着脑袋:“虽然被战火毁坏了很多,不过还是能分辨一些文字的。”
“dc.3154年,坎帕斯城斗技场冠军:狂战士劳登。”
“dc.3155年,坎帕斯城斗技场冠军:剑士罗伯莱。”
“dc.3156年,坎帕斯城斗技场冠——呃,后面的字实在是看不清了,不过下面倒是有一些石头的碎片,把它们拼接起来的话……亚……丈……哎呀算了不管了!这谁认得出他叫什么嘛!”
“dc.3157年——”
“这座残破的石碑上记载的,应该是这座斗技场中所有冠军者的名字。”
静待着所有的信息被念出,抱起双臂的段青理所当然地得出了结论:“这也是很正常的操作,毕竟从一场场生死大战中拼杀出来的最后胜者,总得有一些青史留名的权利才对——历届联盟杯的冠军,是不是也都记在了那个什么冠军墙上?”
“别提那个了,我们那支小队里的每一个名字,现在应该都各奔东西了。”
“这就是冠军的宿命,攀上了顶点之后,冠军小队一定会以‘拆伙’作为结局,不然怎么给后来者机会?当然,我们‘克鲁希德’是一个例外,哈哈哈哈哈!”
“说不定也正是因为你们一直霸占着那个总榜的第一,才会招致那么多的敌意,最后被联盟强制拆散了吧。”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有些惆怅地收起了自己的笑意,灰袍魔法师最后撇着嘴巴走上前来,将话题引回到了正途:“让我们找找这个所谓的坎帕斯城斗技场的最后一任冠军是谁——啊,这是最后一条。”
“dc.3169年,夏当·零式。”
从一堆石头碎片里拼接出了这个名字,灰袍魔法师的目光在一动不动的机械人形与一动不动的金之间来回观望:“记得我们在遇见这位守墓人之初,你就提到过这个名号呢。”
“不错。”金代替着机械人形点了点头:“那是我在另一处大地的记忆中看到的历史内容,大地将她杀出重围的最后一刻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那就更奇怪了。”段青向着四周伸手示意了一下:“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坎帕斯城斗技场历任冠军’的记录,但这里分明是你之前所说的‘卡尔城’,即雷德卡尔城的前身,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偏差呢?”
“或许坎帕斯城就是卡尔城。”金的回答声显得沉稳而平静:“只是后世对它的称呼不同而已。”
“我们对这座城市遗迹叫做‘卡尔城’的信息,只来源于你的介绍。”另一旁的雪灵幻冰也加入了这场怀疑的思潮:“包括它是芙蕾帝国的首都雷德卡尔的前身,也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请问这个信息是否有别的大地记录可以佐证?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些么?”
“有关这座城市的结局,我确实只见过这一处。”金指着面前的景象回答道:“它变成雷德卡尔这件事,是我从芙蕾帝国的历史记载中看到的。”
“这座斗技场属于坎帕斯城,这座斗技场曾经的最后一任冠军是夏当·零式,这座斗技场与它所属的城市在这之后迎来了覆灭——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里,我们能够认定为真的只有这么几条。“段青一本正经地说道:“至于这座城是不是你所说的卡尔城,又是否是雷德卡尔的前身——这里的所有‘时刻’,应该没办法把这个演变的过程全都记录下来吧。”
“这里有一位遍历之人。”金伸手朝着机械人偶一指:“她会告诉你们答案。”
“那好吧,我们来试一试。”
向着雪灵幻冰递了个示意的眼神,段青随后绕到了斯卡莉特的面前,然后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咳咳——我们之间的争论,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这座已经覆灭的城市,究竟是叫坎帕斯城,还是叫做卡尔城呢?”灰袍魔法师试探着问道:“它叫坎帕斯城吗?”
视线由面前的破碎石碑转移到了段青的身上,斯卡莉特点了点头。
“那它叫做卡尔城吗?”
斯卡莉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既然这里不是卡尔城,或者说雷德卡尔城的前身,你又为什么会如此急迫地找来这里?”举手挡住了雪灵幻冰欲言又止的动作,段青盯着眼前的机械人形继续问道:“这里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吗?”
斯卡莉特点了点头。
“那东西在哪里?如果你需要我们帮你找的话,你可以写下位置。”
面对段青的追问,机械人形这一次的停顿显得更长了,她举起了一直握在手中的石棒,然后朝着眼前散落着石碑碎片的地面伸了出去:“——”
轰!
想象中即将落笔的动作并未出现在段青面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剧烈的爆破声,由斯卡莉特体内突然聚集而成的一道能量光束随后也沿着她指出的手臂激射而出,将面前的地面整个掀飞起来。近距离吃下了这记冲击波与能量爆发的高温,段青半晌之后才咳着嗓子从远处狼狈爬起,摇摇欲坠的魔法护盾随后也在他不断拍打着泥土的动作周围闪烁明灭,最后伴着他艰难的话音而彻底碎裂开来:“幸亏老子一直保留了一个防护法罩——灵冰?灵冰!你没事吧?”
“我没事。”簌簌落下的泥土与烟尘中,属于雪灵幻冰的身形也在另外一侧显现,她举着自己手中的血色剑刃,作为屏障的剑幕前方还竖起了另外一道防爆用的岩土墙壁:“……感谢金先生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
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收起了施法动作的土法师将目光转移到了眼前的机械人形身上,而在她的前方,刚刚被炸飞的大片泥土正胡乱地坠落在一座巨大的陷坑周围,陷坑中呈现出来的景象也让刚刚想要上前算账的段青惊叹出声:“——原来如此。”
“既然是记忆的投影,那原本属于这座城市的所有部分,自然也应该被完整地投射出来才对。”
构成地面的泥土已经飞散,但原本铺在地面上的斗技场地面与散落的石碑碎片却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们依旧保持着同样的状况“投射”在这片记录的幻景之中,甚至沿着彼此勾勒的线条向着已经炸开的陷坑下方延伸开来——螺旋的阶梯与厚实的铁门,遍布着错综复杂管道与四通八达线路的墙壁与地面,一座巨大的地下密室随着爆炸烟火与四散土石的平息,以一种精密无比的状态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我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它——”
“是因为它一直被埋在了‘现在的大地’之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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