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厂子很多，蒋胜东他们钢铁厂大有好几万人，采购当然也多，负责采购鸡蛋和禽类的都有好几个，每个人的任务指标都不一样。
听蒋胜东说过是因为他才去，所以厂里派给他的任务不严重。
小点的厂子只有几千人，要这样算的话也差不多。
“鸡蛋我去帮你问问应该可以凑凑，禽类……”时桥想了下，“鸡没有这么多，只能用其他的，价格跟你的一样，还是一月送一次。”
“好，我现在带你们去见他，他刚才还在自由市场那边找货。”
蒋胜东的这个采购朋友叫李为民，看着憨厚老实、一脸和善，说起话来却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个人信息半点没透露。
许靖尧朝时桥点头，时桥懂了这人没坏心思可以合作，于是跟对方交谈起来。
李为民有点疑惑，为什么是这个年轻姑娘来跟他谈，旁边的男人倒是不曾开口，难道是个哑巴？
他也没深究，能做大生意的人都是有点本事在身上，别人的秘密不能好奇，不然哪天栽了跟头都不知道。
双方没废话直奔主题，几句话把生意谈妥，每个月给他送货一万个鸡蛋，两百只禽类。
李为民没有全部向时桥订货，他有自己的打算，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
约定好下一次交货前在自由市场见面的时间，没有多余的话，双方分开各自往不同方向离开。
蒋胜东不禁感叹：“许哥，你说的对，我真是太傻了。”
确实是傻，第一次跟时桥两人见面，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信息抖了个干净。
又自觉知道了真相：“说不定李为民不是他的真名。”
许靖尧还在生气，不想搭理他。
时桥好笑：“你这样的真诚也不错，下次在请你吃饭。”
帮了这么大的忙，肯定要感谢蒋胜东，只是今天时间不合适。
时桥要回去问问丁老师哪里还有偏僻的房子卖，用来跟李为民交易鸡蛋。
其实也可以问蒋胜东，只是这小伙子太傻，容易被人套出话。
丁老师得知两人又要买房，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老实说买来干什么？”
这个时候乡下人不会在城里买房，没有城市户口吃不到公粮，城里又没有地。
已经有了一套住房还买房子干什么？他很难不多想。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时桥两人的好感逐渐加深，不想看到他俩陷入歧途。
时桥稍微一想就明白丁老师的意思：“我看废品回收站堆了好多书，一分钱一斤当生火柴论斤卖出去，觉得有点可惜。我小姨是教书的，她经常感叹乡下的孩子想上学，
没钱买书，所以想收集起来喊靖尧的兄弟来帮忙运回去，分给那些学校的学生。”
“我也有私心，想做点好事为靖尧积福，希望他能尽早好起来。”
“那你堆在这边屋子不就行了。”
“我俩虽没干坏事，就怕有心人盯上，所以才想另外找个地方。”
语气很诚恳，丁老师勉强相信。
“倒是有一处房子就在这后面，不过要从另一条街进去，跟这边反方向。”
丁老师带两人去看了，那套房子环境清幽，左右都没人家，单独一户坐落在这里。
院子进去第一间的大屋子，分两间吃饭的堂屋和厨房，堂屋后门进去是围起来的类似北方的四合院，三间睡房和一个单独的洗澡间。
比时桥他们现在住的更大更宽敞，屋顶和外墙保存的也完好，屋里的家具齐全，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时桥很满意，“房子的主人在哪里，晚上我们要回去了，想把这事定下来。”
“这房子的主人已经去世了。”丁老师叹了口气，“临终前把地契托付给了我。”
“那他的亲人儿女呢？”
“他没有亲人儿女，孤身一人。”
丁老师的语气苍凉，有莫名的哀伤。
“这房子你们拿去用吧。”
拿出随身带的地契递给时桥，摇头叹息地离开了房子。
时桥和许靖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都沉默下来。
只能给丁老师厨房添了很多吃食外，还拿了100块钱压在鸡蛋篮子下面。
下午时桥教了许靖尧些话术，带人去了废品回收站。
许靖尧很是老练：“老板你这堆废纸九厘一斤卖不卖？”
“不卖，明码标价一分钱。”
“买的多有优惠吗？”
“没有，你能买多少？”
城里人买废纸回去基本都是拿来生火，一般买两三本能用很久。
“你这些全要了。”
老板坐正了身体，打量两人：“你买这么多干什么用？”
许靖尧很是烦恼：“家里人生病了，看病花不少钱想着节约点，蜂窝煤贵，想来想去还是废纸便宜。”
蜂窝煤9分钱一个，紧缺的时候1毛2一个也是有的，还需得整天保持火力，确实贵。熄灭了重新烧起来呛人又费时间，还要不少其他易点燃的柴来引火。
不过——
“废纸做饭那也不便宜吧，这堆废纸全烧光了，也不见得能做好两顿饭。”
“我家做饭不是全靠废纸，也去城外捡些枯树枝丫混着烧，只是太远了不能经常去。”
“行，九厘你全部拉走。”
这堆书称下来三百六十斤，3块2毛4分。
看着空手的两人，老板主动说：“我的三轮车借给你们。”
老板没说自己帮忙骑过去，也没让两人留下押金，他难道不怕遇到骗子骑着他的三轮车跑了吗？
时桥感受到了独属于七十年代人的淳朴善良，就算这是一本书，这里面的人大多数也有这个年代的美好品质。
这种人与人之间信任——难得可贵。
上辈子出门在外别人给她一块糖，她都不敢吃，太多被拐的例子了。
时桥感激：“老板，你真是大好人。”
老板：“这有什么，快让你男人把废纸拉回去吧。”
三轮车推出来，时桥才想起来——
这是三轮车啊！！！
前面三角坐垫只能坐一个人，后面车斗装满了书，另外一个人肯定要留在这里等。
默默走上前，“我骑回去吧。”
肯定要她来骑走，空间在她身上。
老板乐了：“嘿，你这姑娘还真心疼人，小伙子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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