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盯着店门口的砖木牌匾出神,琢磨着这“百年传承”到底有几分真章,突然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抬眼一看,是位穿着整洁工作服的女服务员,脸上带着客气的笑意,侧身做出引领的手势,“您好,欢迎光临,几位里边请,是5位吗?”
老狂冲她点头确认,“嗯,5个。”
服务员笑着应了声,引着我们往店里走,穿过几张已经坐了人的桌子,最终停在一排靠街边的座位前。都是带靠背的木制长椅,临窗的位置视野敞亮,木窗是传统的推窗样式,推开就能清清楚楚看见外面的街景。桌子中央贴着个小小的二维码,服务员指了指,“几位扫码点餐就行,餐具都在桌子侧面的便携式柜子里。”
我们跟着落座,爸妈坐在临窗的那一排,我、老狂和小喧儿坐在对面,正好面对面。特意把临窗的位置留给了小喧儿,我和老狂坐外面,既不耽误孩子看风景,也不打扰我和爸妈、老狂各自的相处,倒也自在。小喧儿一坐下就扒着窗沿,小脑袋探在推开的窗边,目不转睛盯着外面来往的人群和红灯笼,早把点餐的事抛到了脑后。
老狂从窗边挪到外侧坐下,右手伸到右边的大衣兜里,掏出的又是我的手机——这家伙,怕是用我的手机上瘾了。不过这会儿忙着点餐,我也没心思计较,反正钱够花,谁付都一样。
对面的妈刚坐稳,就已经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着桌上的二维码扫了,手指飞快地操作着,抬头冲我们说,“我就要大碗的豆花米线吧,里边还可以加小料,就加一个煎蛋,一碟腌萝卜。”
老狂也已经扫了码点开点餐小程序,我凑过去脑袋挨着他的肩膀一起看,很快就确认了妈点的菜品。翻着菜单看了一圈,实在没兴趣尝试豆花米线,最终敲定,“我要一碗鸡汤面吧,清淡点正好。”
旁边的小喧儿听见我们说话,终于从窗外的风景里回过神,凑到我和老狂中间,指着手机屏幕说,“我要豆花米线,还要这个喝的。”
“又喝北冰洋汽水啊?”我笑着应了句,“元旦节我轮休那会儿,咱不是在梁川喝过吗?”
“还要还要,这回我要喝这个白色的!”小喧儿指着屏幕上的荔枝味北冰洋,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小坚持。
老狂笑着帮他勾选上,“好啊,那就来5瓶喽,要喝一起喝嘛,这叫荔枝味。”
爸看我们都点得差不多了,也慢悠悠开口,“你那边确认一下,牛肉面,小碗。”
老狂对着手机核对着订单,念了一遍,“汇报一下,喝的五瓶荔枝味北冰洋,妈点的大碗豆花米线加煎蛋、腌萝卜,小喧儿一碗小碗豆花米线,你一碗鸡汤面,爸一碗牛肉面。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小喧儿早又扒回窗沿看风景去了,压根没听见,我们其余四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了解,我付款了。”老狂点下支付键,又指了指桌子侧面的小柜子,“餐具在这儿,到时候我跟你吃一份,不介意吧?反正3点多才吃的午饭,我也不饿。”
“嗯,可以呀。”我随口应着。
付完款,手机屏幕上跳出排号——372。我抬眼看向远处的取餐口,显示屏上明晃晃地写着当前叫号351,这么一算,前面还有21单在等。看来这家店的生意是真不错,想来味道应该差不了。
老狂把手机递还给我,先前出门时顺手塞给他保管,这会儿我想用自然随时能拿回来。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点开b站刷起了视频,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放松下来。环顾四周,爸妈和老狂也都各自拿着手机捣鼓起来,想来不是刷视频就是看消息,和我一样趁着等餐的功夫打发时间。
正当我刚打开b站页面,看着推荐栏里五花八门的视频犹豫着该点哪个,就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我们座位后面隔着一个铁制花架,架子上摆着几盆精致的绿植,距离不算远,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还带着明显的南安腔。
“吃饱了咩?那个豆花米线,听他们网上说忒好吃了,咩我吃嘞啥味儿冇呀?就嘞个汤,还有点味道!”
“就跟你说,网上的传言信不得,每个人的饮食习惯不一样。我这碗鸡汤米线味道可比你的豆花米线好多喽。”
“刘世濂,人家都吃完了,你才评价可是?算了,下次再也不吃了,走起。陪老娘去街上逛哈,有好吃的再买。”
“好好,听娘子的。”
我心里一动,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仔细一想,可不就是王嫦杉嘛!没想到距离上次合作过去一个多星期,竟然能在这里再次碰到她本人,而且她夫君也在。都说天下之大,可我怎么老是遇到熟人?先前在宋城碰到他俩,现在在古城又遇上了。
当了这么久的吃瓜群众,听完他俩的对话,我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跪在椅子上,扒着椅背探过身,透过花架的缝隙望过去,果然看见斜后方靠窗的座位上,两人正收拾东西准备起身。
我立刻笑着主动搭话,“哟,大文豪,跟你夫君出来吃饭呢,这么巧!”
王嫦杉听见声音转过头,眼睛一亮,“哇!果然是你,刚才我的第六感就感觉你好像在附近,听点菜的时候,那个声音绝对是你跟云兰妈!”
“哈哈,是吗?”我笑着回应,“你们这是吃完准备走了?”
刘世濂也转过身来,点头应道,“没错。今天又接了个活儿,这边古城里有个老收藏家,让我们帮忙复刻一幅山水画。画了一下午,赶上吃饭时间,就附近逛逛来这家吃了呗。”
“哦,你们这工作还挺有意思哈,”我好奇地问,“那这回是谁画谁拍呀?”
“我画,”王嫦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刘世濂,“平时我俩都是分工合作,我画的时候我夫君拍,他画的时候再反过来,最后我们俩合力剪辑,处理好台词剧情这些基本内容以后,再发布到网上就是咱的动态啦。”
我恍然大悟,正想再说两句,王嫦杉就笑着摆摆手,“我们还得去街上逛逛,就先一步离开啦,后续有缘再见!”
“好嘞,再见!”我挥了挥手。
看着他俩并肩走出店门,我才从椅子上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还想着这缘分真是奇妙。
借着等餐的空档,b站的界面还亮着,我索性在搜索栏里敲出了王嫦杉的名字。说来真是惭愧,作为她的拜把子好姐妹,之前合作过好几次,却从没在b站上看过她的视频,更没关注过她的动态。我自己平时也常刷b站,这会儿点开搜索结果,心里着实有点过意不去。
一搜才发现,她的账号Id是“王嫦杉和子濂”,头像就是他俩的怼脸自拍,笑得一脸灿烂。账号居然也是六级年度大会员,粉丝数有883.7万,获赞量更是高达1.36亿。虽说她比妈晚出道一阵子,粉丝量排在妈后面,但点赞数反倒比妈高不少,想来是他们的视频时长都不长,播放量却更可观。
点开最新一期视频,果然只有3分多钟。店里环境嘈杂,直接听肯定听不清,我随手取下手腕上的手环,调出内置的便携式一体化耳麦,连接上手机后戴进耳朵里。刚戴上,就听到视频里熟悉的南安腔,还有画笔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内容是宣讲传统文化和水墨画的技法,中间还穿插着不少搞笑插曲,看得出来挺用心。视频里出现了一位白胡子老先生,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位收藏家,从进门沟通到动笔作画的片段都被精心剪辑了进去,算是很真实的日常动态。这视频发布才三个小时,播放量就破了千万,评论也过了千,大多是专业相关的留言,看样子吸引了不少懂行的观众,我也就随便看看图个新鲜。
既然是好姐妹的视频,一键二连肯定少不了,收藏倒没必要,我随手点了赞、投了币,又翻了翻她其他的动态。不用多说,账号主页面里的甲方爸爸依然是我的妸神影视,所有私下商务合作都标注着要联系妸神影视官方。想当初她决定当网红,从账号注册到资源对接,都是我托桃姐帮忙搞定的。这么一想,我欠桃姐的人情,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正看得入神,取餐口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请372号取餐”,连喊了三遍。我刚想起身,服务员已经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不用自己动手。我和妈坐在外侧,顺手接过托盘,按照点餐顺序把食物分给大家:妈的大碗豆花米线加煎蛋、腌萝卜,小喧儿的小碗豆花米线,我的鸡汤面,还有爸的小碗牛肉面,一一摆好。
紧接着,另一位服务员端着装满饮料的托盘过来,把五瓶荔枝味北冰洋放在桌上,还主动帮我们拧开了瓶盖。这边刚摆好,妈已经从桌边的便携式柜子里抽出筷子,分给在场的每个人,碗筷餐具都齐了,就等着开动。
碗筷都摆齐了,我才注意到服务员临走时还留了个小巧的白瓷碗,想来是给小朋友准备的,倒挺贴心。我把小碗推到小喧儿面前,嘱咐了句“慢点吃”,便和老狂拿起筷子,将那碗鸡汤面摆在两人中间,伸手就能够到,爸妈也跟着动了筷。
我刚挑了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身旁就传来小喧儿的怪叫:“哎呀!烫死了,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略略略!”
我扭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居然直接用筷子去戳碗里的豆花,难怪被烫到。我和老狂之前吃过豆花米线,本就觉得味道一般,豆花一搅就碎,更何况这豆花是煮好米线后才舀进碗里的,温度正高。
老狂见状,连忙夺过他的筷子:“不是这样吃的啦,都给你准备小碗了,自己挑进去吃。这个豆花你尽可能避开点,弄碎了就吃不到了,那还不如买一碗普通的小锅米线。”
说着,他就从小喧儿的大碗里挑了满满一小碗米线,又从碗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豆花放进去,拌了拌,还从旁边的佐料盒里倒了点酱油和香醋,吹了好一会儿才递给小喧儿。
小喧儿尝了一口,立刻竖起了大拇指,也没再闹腾。有老狂照看着,我也就放了心,反正后续他会时不时从小碗里给孩子挑些吃食。
我和老狂共用一碗鸡汤面,我本就不饿,随便吃了几嘴就放下了筷子。转头看见对面的妈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你不觉得烫?不觉得豆花没啥味儿?”
“不烫啊,吹一吹刚刚好。”妈头也不抬,“我可不像某些傻帽,估计老妈傻,儿子才会这么傻。这豆花明显是米线煮熟后才舀进碗里的,还放了一勺杂酱。就说这做法,我吃了几嘴就会了——一碗普通米线,加上自家秘制杂酱,以原创小锅米线的汤为底子,撒上葱花、舀一勺豆花,拌匀了就好吃。这豆花得配着米线吸溜一口进去,味道就出来了,别吃都不会吃!”
我又惊又窘,眼神发飘,不敢跟妈对视,慌忙解释:“是是是,您老专业。既然吃过了,回头可得给我们安排符合咱家口味的。”
“嗯,可以考虑。”妈放下筷子,“我还以为工序多复杂,今日一吃才知道这么简单。关键还得看豆花,是老豆花还是嫩豆花。这家的豆花品质偏老,嚼起来不容易碎;要是那种纯嫩的新豆花,我虽不会做,但吃过,一搅就碎。”
“哦,总而言之就是口感和质感的区别呗,就像嫩的奶浆豆腐和用石膏点过的老豆腐。”我顺着话头说。
“哟,又变聪明了。”妈笑了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哦哦,又涨了些奇奇怪怪的没用知识啦!”小喧儿嚼着米线,含糊不清地说,“味道确实不错,没有挑食老妈说的那么不堪。”
“你小子说话注意点!”我瞪了他一眼,“我哪里挑食了,分明是上次那家口味不正宗。”
老狂在一旁接嘴:“好像也是,上次那家是在广场旁边吧?当初是你领完奖,我们在街边吃的,你偏要吃,结果烫得舌头都发红。”
“好汉不提当年勇,咱别翻旧账了好吗?”我瞪了老狂一眼。他轻轻一笑,没再多说。
小喧儿嫌烫的小插曲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一家五口吃饱喝足,喝完了北冰洋,抽了纸巾擦了嘴,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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