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往后仰了下头，稍微减少了些与这名女性鬼魂重叠的部分。
她的目光透过面前这个半透明的鬼，落在了桌上。
几个鬼飘在桌子上，伸手去捞锅子里的肉片，但没成功。
艾草再转头扫了一圈院子。
有几个鬼飘在那个堆满了尸体和干草的角落上方，试图拿起几根干草，盖住一只伸出来的，尸体的脚。
她们的手直接穿过了那根干草，但她们坚持不懈地去捞干草。
院子里的鬼挺多，但都在重复机械动作。
艾草沉默了会，接过杨灵瑶递过来的手巾擦掉血。
杨灵瑶问：“看到什么了吗？”
艾草想了想，说：“看到了。”她把手巾还给杨灵瑶，说，“就是感觉不是很聪明。”
杨灵瑶点头：“毕竟她们都死了。要是聪明，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死了，还记挂着执念不愿意投胎转世呢。”
艾草笑着叹了口气。
桌上，老板娘已经站起身，拿着公筷给众女子分金血豆腐。女子们笑着端起碗躲，还要趁着桌子边上无人，在锅里捞两筷子肉吃。
老板娘气得笑了，说：“这可是妖王的血！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吃！”
女子在前面跑，她端着碗在后面追。
桌边便只剩了呆坐着的小女孩，和艾草、杨灵瑶三人。
小女孩呆呆地捧着碗筷。她碗里已经只剩下了一层半凝固的红油，看起来是已经将里面的食物全吃完了。
艾草抬手在她面前挥挥，便被杨灵瑶拉了回来。
杨灵瑶低声说：“她在控制妖血。”
艾草看一眼锅里的金血豆腐，干巴巴地感慨：“真有用啊……”
杨灵瑶点头。她夹了一块金血豆腐出来，再将它放回锅里：“我之前已经吃了一块，身体便觉得够了；就算是再吃这一小块，我也不敢吃。”
艾草点头，问：“那打包？”
杨灵瑶沉默。
她俩打趣时，小女孩手中突兀燃起了一团火焰。她手中的木筷转瞬被烧成了黑炭，落到了她身上。她周围的温度也开始升温——
杨灵瑶迅速拿起筷子敲碗，大声说：“没有修为的凡人都迅速回屋子！”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女子们便笑着收起了碗筷，直接抬着桌子和上面的锅进了正房。老板娘在正房门口犹豫，杨灵瑶便已经将那只安定抱窝的母鸡塞进她怀里，将大门关上了。
艾草指指自己，说：“我也没有修为。”
杨灵瑶在门上贴了一层符咒，转头向艾草翻了个白眼，说：“现在就我们能控制她。”
小女孩身下的木头长凳也成了焦炭。她端着碗坐在地上，表情茫然地盯着虚空。
她手中的瓷碗破裂，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艾草问：“怎么控制？”
杨灵瑶说：“把她多余的灵力耗掉，应该就能暂时控制她了。”
艾草听明白了，再次向她确认：“现在她身上有多余的灵力？她在因为多余的灵力发狂？”
杨灵瑶点头。
艾草弯起嘴角。她摸摸怀里还在咂巴嘴的小狐狸，问：“你能不能吃灵力？”
小狐狸眨眨眼，茫然地“嘤”了声。
艾草便将它往小女孩身上一丢，说：“也没什么区别，去吧。”
在小狐狸惊恐的目光里，它落在了小女孩的怀里。小女孩僵硬地低下头，小狐狸便猛然蹿起来——它的三条尾巴伸长，撑在地上，支撑着它离开了她怀里。
杨灵瑶：“……啊？”
空气中诡异的灵力波动倏然平和了些。
艾草说：“你看，真的有用。”
杨灵瑶已经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最后也只说：“……你也不怕青云骂你。”
“艾草！”落在地上的小狐狸张口。
狐狸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声音也是青云的声音，“你怎么遇到这种好吃的，也不想着给我分一口？”
杨灵瑶找了个院子里比较平坦的地，直接坐下了。
艾草问：“怎么了？”
杨灵瑶托着脸看一人一狐，说：“感觉我不是修仙的料子，自闭一会。”
艾草笑了笑，问青云：“能处理多出来的这部分灵力吗？”
青云点了点头。她的鼻头微动，说：“能处理，但不建议处理。”她慢吞吞地说，“这小妮子的脑袋已经快被这把火糊涂了，但灵魂还很结实。”
艾草耸肩：“所以？”
“所以你要带她去妖族聚居地。”青云的狐狸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嫌弃的表情，“用她其余亲族的血来泡一泡，就能好了。”
艾草点头。她转头看杨灵瑶，说：“我们现在就要去妖族大陆。”
杨灵瑶干巴巴地问：“现在？”
艾草再点头。
杨灵瑶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说：“你们也不能带着这个像火球一样的小孩去。我先暂时封了她周身穴位，这样，你们路上的时间也能充裕一些。”
艾草笑着道了谢。
杨灵瑶唉声叹气地走到小女孩身边。她召出武器在手上划了一道，挤了些血出来，再在小女孩身上画弯弯绕绕。
艾草说：“之后肯定要和别人叫她的名字，一直叫小女孩也不好。”她问，“你知不知道她的名字？”
杨灵瑶画完了符的最后一笔，跌坐在地上喘粗气。小女孩周身的热度缓慢恢复了正常，她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呼吸还算平稳。
杨灵瑶缓了几秒，抬头问：“囡囡？”
艾草轻轻踢了她一下：“这个是小名吧？你缠着小孩这么久，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杨灵瑶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青云慢条斯理地走到艾草身边，说：“这次我被灵力冲了一下，才勉强临时有了神智。等我有了第四条尾巴，应该就能随时保持人身了。”
她抬起前爪，跳到艾草身上，说：“辛苦你了。”
她眨了眨眼，又变成了天真活泼的小狐狸。
艾草摸摸小狐狸，抱着它去将杨灵瑶在门上贴的符咒撕开，再和老板娘说了她们要去妖族大陆的事。
艾草还问了小姑娘的名字。
老板娘想了想，才说：“我之前只给她起了小名，怕名字太重，养不活她，才一直没有起大名。”
“我出嫁前姓雷，她就随我姓，也姓雷吧。”她笑着摇头，说，“名字就由仙人起吧。听说不能让孩子的尘缘太重，我只要留一个姓氏便好……”
她们看向杨灵瑶。
杨灵瑶“啊？”了声，问：“我来起？”
老板娘点头。
艾草说：“你是宗门掌门，你不来谁来？”
杨灵瑶纠结了会，没找到反驳的话，便说：“我先给她起一个暂时的名字罢。总归名字不过是个称呼——”
她嘟哝着说：“雷有些震了，她又是火灵力……”
“叫雷橖吧。”她说，“祝她以后能当个顶天立地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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