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茂知醒来，入眼看见的是以曾巩为首的江西行省的高官。
他们神色不一，除去曾巩外，大多都带着几分戏谑。
这让他沉默下来。
陆家现在这个状态，抄家灭族是跑不了的了。
谢道昌等人露出这样的面孔实属正常。
曾巩这时平和地笑道：“陆老，时间紧迫，就委屈你去牢里住上一段时间了吧！”
陆茂知翻身起来，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陆家？”
曾巩笑道：“本官奉公执法，依法办事，要怎么处置陆家，还得看路陆家都做了什么。
不过，杀人这事是跑不掉的。”
陆茂知缄默，站了起来。
曾巩当即吩咐道：“来人，请陆老去牢里，给他安排一间干净的牢房。”
两个衙役应声走了进来。
陆茂知深深地看了曾巩一眼。
他本以为曾巩会对他冷嘲热讽。
没想到还在维护他的面子，给足了他体面。
他由衷地说道：“谢谢！”
曾巩拱手，目送陆茂知离开。
接着他扭头对旁边的提点使高元明说了一句。
“你们在陆家可搜到什么？”
高元明沉着脸道：“一具尸体，就藏在陆瑞的床下，死亡时间不长。
应该是没来的处理。”
曾巩脸色阴沉，叮嘱道：“立即清查陆家所有产业和田地。
大办特办，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不仅是其他行省看着我们，朝廷也在看着江西行省。”
一群人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都感觉到了身上的压力。
他们打之前就抵触新政，但不好表现出来。
可朝廷的政策陆续下来后，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后面皇帝的警告更是让他们不敢抵抗。
而曾巩也想利用陆家，利用陆茂知这个致仕内阁的次辅的身份来警告天下人。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让他们心惊肉跳，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高元明没有一点犹豫地答应。
这个时候但凡表露出一点异样，他都怕曾巩会把下一个矛头瞄准他。
更何况涉及到内阁次辅的案子，县衙处理不了，只能他这个提点刑狱司的提点使有这个资格来督办。
“曾大人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
曾巩点头，旋即遣散一群人。
他则是把重点放在清理江西行省各地闹腾的乱民。
……
洪州府衙大牢内。
陆茂知被衙役带了进来。
他一出现。
陆家的所有人纷纷走到了门边，默默看着陆茂知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同在一间牢狱内的曾家众人见陆茂知都被关了，越发的慌了神。
曾巩连致仕都内阁次辅都敢抓，想灭他曾家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这里，一群人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另一边。
陆瑞看向陆茂知，开口说道：“爹，都是儿不好！”
这话一出。
陆家的小辈便一个个嚎啕大哭起来。
“太爷，我还不想死！”
“爷，我也不想死！”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引得曾家的小辈也嚎啕大哭起来。
几十个孩子大哭小叫，让大牢内变得十分的嘈杂。
动静惊扰了看守的衙役，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冲进来，骂骂咧咧地用手中的棍子不断地敲打在每一间牢房的围栏上。
“他娘的，不想死的都给老子闭嘴。”
曾家有人不服，怒喝道：“我们都是曾巩的族人，你有种动我们试试！！”
曾文耀也站了出来，提出交涉。
“我要见曾巩！”
“你他娘的谁啊！想见就见？”
衙役打量着曾文耀，一副不屑模样。
这伤到了不少曾家人都自尊心。
曾文耀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我是曾家的族长，算下来，曾巩要叫我一声伯爷。”
衙役看曾文耀笑得比死还难看，嘴上也没拒绝。
“你等着，我们这就去通禀，但曾大人见不见是他的事。”
曾文耀笑呵呵地拱手，“劳烦劳烦！”
两个衙役一同离开。
但牢里的哭喊声并没有因他们的威胁而停下来。
曾巩在得知曾文耀要见自己也是不由得紧皱眉头。
他对面前的报信的衙役说道：“去把人带过来！”
衙役笑着拱手答应。
没过多久。
落魄模样的曾文耀就出现在曾巩面前。
曾文耀整理着头上凌乱的头发和身上褶皱的衣物。
曾巩没有在意，问道：“你有什么事直说？
求情的话就不要说了。”
一句话，让张了张嘴的曾文耀把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干笑道：“孝常，我们都知错了。
俗话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笔写不出两个曾字。
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没必要一点小事就闹得太僵！”
曾巩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你们打着我的旗号使用手段兼并土地，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姓曾。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身上穿的不是保护符而是催命符。
我在给你们的信中，是不是明确地警告过你们不要打着我的旗号乱来。
可你们呢？？”
曾文耀讪笑，“孝常莫气，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田地我们不要了，一定会积极配合朝廷的新政。”
曾巩追问，“那你们手上的人命呢？
大魏律法，杀人者偿命。
你们若是交出凶手，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成想，他这话直接让曾文耀脸色大变。
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手上就沾染过一条人命。
“孝常，都是至亲，你就不能兜底吗？”
曾巩嗤笑，真是死不悔改。
“我给你们兜底，谁来给我兜底！”
“秦首辅，你和他不是很要好。
有他兜底，等新政一过，你的族中兄弟子侄会有不少人参加科举。
你让秦首辅帮忙点，只要咱们曾家在朝里有了根基，你才能走得更高不是。”
曾巩脸皮僵硬地抽搐着。
有这样一群亲戚才是他的不幸。
他果断拒绝。
“你想太多了。
我家和曾家没有关系，还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还是那句话，交出凶手，其他人按相关律法处置。”
曾文耀当场石化。
他没料到自己废了这么多口舌，曾巩居然如此地铁石心肠。
“曾巩，你当真想背弃祖宗。”
“不好意思，我爹我爷的牌位已经被你们从祠堂扔了出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再无瓜葛。
曾家现在怎么样？往后怎么样，和我家无关。
你若是还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就可以回牢里待着，等着本官的审判！”
曾文耀气急败坏地怒骂，“曾巩，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畜生……”
曾巩神情平淡，抬手叫人把人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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