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楼楼后，是一片低矮平房。
这里，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烟花落。
柳凡跟随女子一路向更深处走去。
哭声、哀嚎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柳凡的脸色，也在这些凄惨的声音中，越发的沉重。
“公子一定好奇，这里为何这般凄惨对吧？”
柳凡不答，女子依旧自顾自的小声呢喃。
似是说给柳凡，也更像是说给自己一般。
“公子，玄天大陆，男尊女卑，都说男人持家难，却有几人知道女人的心酸？”
“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成为红尘女子，任他人凌辱？”
“公子请看，那房中姐姐，名为富春，年芳双十，如今却染了花柳~”
“公子再看，这间房中姐姐，名为十娘，相思成疾，积郁成伤，已经痴傻。”
“还有这位姐姐，名为红玉，全身上下，包括容颜和下体，全是刀伤~”
“还有……”
女子边走边说，每一个房间中的女子，都是一幕悲惨的结局。
女子苦笑：“若非楼主如烟姑娘爱惜她们，养着她们，怕是早已魂归荒野。”
“想来，也许小女子我……”
前行女子声音越来越小，不再说话，一边带路，一边默默流泪。
似乎已经猜到，她最终的命运，也将是在这里凋零。
柳凡不知该如何劝说。
正如女子方才所言：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成为红尘女子？
突然，女子站定脚步，看向一扇房门。
柳凡的心，没来由的一慌。
“姑娘，是这里么？”
女子转身，很认真的看着柳凡：“柳公子，恕小女子大胆，恳请公子不要嫌弃小花姐姐。”
“不会的。”
“谢谢公子，小花姐姐，就在里面，公子要有心理准备。”
“多谢。”
柳凡道谢，在女子的担忧中，轻轻推开了房门。
仅仅一眼，柳凡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他双拳紧握，目眦欲裂，长发无风自动，衣诀猎猎作响。
一股强烈的煞气，喷薄而出，掀翻屋中桌椅板凳。
甚至连窗户都被震落。
“公子？”
女子神色惶恐，在屋外大声呼唤。
柳凡身躯一震，渐渐恢复理智。
“是小桃么？”
沙哑的声音传来，甚是刺耳难听。
柳凡压下心中愤怒，一步步艰难的走到一个半人高的瓷坛前。
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
瓷坛中有难闻气味弥漫，坛口位置，却是小花迷茫的神色。
“小桃，是你么？为何不说话？”
屋外，小桃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吴小花是她所知女子里面，结局最为悲惨的。
那是被人活生生做成了人蓖，丢入坛中自生自灭。
吴小花并非烟花楼女子，只在烟花巷被迫卖身。
一日，来了一位林大员外，慕名找到小花。
一番摧残后，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若非如烟姑娘可怜她，怕是小花即便执念深重，也无法坚持到现在。
屋中，柳凡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
“凡哥哥，是你么？”
突然，小花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空洞的眼眶，是如此的恐怖，又如此的让人心疼。
“凡哥哥，一定是你对不对？”
“凡哥哥，我虽然看不见了，但是我的鼻子还是好的。”
“我闻到的气味，便是凡哥哥才会有的气息。”
“凡哥哥，我……好想你~”
若是有泪，小花这一刻一定是泪流满面。
可是，她已经丧失了哭的能力。
“是~是我小花，凡哥哥……凡哥哥，也好想你~”
小花笑了，虽面目狰狞恐怖，却笑得格外甜美。
“真好~”
沙哑的声音，说着轻柔的话语。
柳凡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噗~
一口鲜血喷出，柳凡双眼血红。
“凡哥哥，我没事的，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为我报仇。”
“不！”
一声怒吼，歇斯底里！
小花依旧在笑，笑得甜美。
“凡哥哥，你知道么？”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你，从我刚刚懂事时，就希望把自己嫁给你。”
“凡哥哥好英俊，也好温柔。”
“可是~”
小花说着，脸上笑容消失。
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自责。
“可是我却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坏事。”
“我怕我哥把你带走，从此仙凡永隔，我便……我便~”
柳凡神色骤变，突然被一股巨大恐慌袭来。
“小花，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不好？”
“不~”
小花摇摇头，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凡哥哥，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如此这般，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我咎由自取。”
“是我，害怕失去凡哥哥，亲手杀了柳爷爷！”
轰~
一瞬间，柳凡大脑一片空白。
“可惜，我没想到我哥那般执着，最终还是带走了你。”
“凡哥哥，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我当时糊涂，只想嫁给你。”
“只想凡哥哥会守孝三年，不去那长生教。”
“这样，我就可以在三年后，嫁给凡哥哥。”
“凡哥哥，你……你一定不要……不要恨我~”
“更……更不要……不要为我报……仇~”
小花的头，慢慢的垂落下来。
脸上，还挂着离别的自责与笑容。
柳凡怔怔的看着小花，眼中尽是迷茫。
“不！”
一声犹如咆哮的怒吼，震得房屋瑟瑟发抖。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相！”
“这样的真相，我不接受！”
“我不接受！”
柳凡状若疯狂，不断怒吼，发泄心中的愤怒。
可这无尽的咆哮中，却充满了无尽的彷徨与无措。
小桃站在屋外，忘记了哭泣，不敢置信的用小手捂住嘴巴。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般？
良久之后~
柳凡不再咆哮，身子瘫软在地，眼神呆滞的看着失去生命的小花。
小桃守在屋外，这个时候，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劝说。
不知又过了多久，小桃终于鼓足勇气，来到屋中。
却不想，不等她劝说，柳凡沉声问道：“是谁？”
小桃被这冰冷的声音吓得后退一步，慌道：“公子，小花姐姐她不……”
“是谁！”
“林……林员外。”
柳凡站起身，煞气涌动，杀气弥漫。
冰冷的眸子，看向小桃：“哪个林员外？”
小桃在这双令人如坠深渊的眸子中，六神全无。
颤声道：“城西百里外，石门城，林大富员外。”
“多谢，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柳凡言罢，慢慢俯下身子，抱起瓷坛。
小桃虽然害怕极了，可还是问道：“公子是要将小花姐姐安葬么？”
“嗯~”
此刻的柳凡，不再流泪，不再愤怒，不再有任何表情。
“公子恕罪，请问公子准备将小花姐姐安葬在哪里？”
“小石村。”
小桃点点头：“公子，落叶归根自是好的，可是小花姐姐的娘亲，也在这里。”
“在这烟花落？”
“不不不~”
小桃摆手，指着路的尽头。
“公子，出了烟花落，便是烟花冢。”
“虽不该如此说，但小桃还是想说，那烟花冢，真的很美，若是~”
柳凡投去感激目光：“还请小桃姑娘带路~”
“公子客气了，公子请随我来~”
“有劳了~”
柳凡道谢，而后紧了紧手中瓷坛，看着小花失去生机的容颜，心在滴血。
“小花，凡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凡哥哥……不恨你！”
“可是~”
“凡哥哥不能答应你，那林员外……”
“凡哥哥一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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