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犹豫,我转身冲回船舱。
盛君川在榻上昏睡,脸色苍白。我蹑手蹑脚地打开箱子,取出我那对威风凛凛的紫金大锤,冰冷的触感让心神一定。仔细关好舱门后,我又迅速赶往将士们的舱房,快速向几位状态尚可的士兵说明情况。
“兄弟们,外面可能有架要打了!抄家伙!”我言简意赅。
很快,我领着这支虽然人数不多但眼神锐利的“生力军”重返甲板。
章三见到我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手持兵刃的神武营将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几乎是吼着道:“叶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回船舱吗?!”
我双手扬起沉甸甸的紫金大锤,在海风中划出飒爽的弧线,朗声回应:“三哥,放心!有我们在,定叫那什么蛟洋帮——有!来!无!回!”
身后将士们闻言,齐齐举起兵刃,虽面容仍带倦色,但眼中已燃起紧张而兴奋的战意,齐声低喝,声浪虽不高昂,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章三眉头紧锁,快步从舵座上走下,直至我面前方压低声音:“海龙号一百一十八名水手,皆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足够应对。叶小姐,您实在不必替我们出头。”他目光扫过我身后严阵以待的将士,语气愈发急切,“您有所不知,这蛟洋帮虽名为海寇,却向来只图财不害命。破财消灾,给他们些银钱货物打发走便是。”
我坚定地摇头,声音清亮地传遍甲板:“三哥,您也有所不知。我们此行,剿灭海寇本就是重任在肩。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岂有退避之理?”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神色紧张的水手和将士,提高声调,“更何况,令东家慷慨借船,分文不取,我们岂能任由他的财物落入贼寇之手?今日,这海龙号,我们护定了!”
章三的眉头拧得更紧,语速快得几乎有些失态:“剿匪之事,大将军从未向我提及!况且大将军此刻无法主持大局!若强行开战,胜负难料!叶小姐,您若稍有闪失,我……我如何向我家东家交代!”
我正疑惑他为何一再强调要向“东家”交代,那名了望的斗手已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声音带着颤抖:“老大!叶小姐!蛟洋帮的船……不到一刻就能贴上来!”
我抬眼向东望去,那艘黑色海船已清晰可见,巨大的黑帆在两根高耸桅杆上张扬,上面绘着一条狰狞的、吐着血红信子的黑色巨蟒,透着一股邪气。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我叶琉璃,安庆第一女魁首的名号可不是靠吹出来的。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我的实力早已远超围猎之时,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区区海寇,武力值能高到哪里去?就算没有水师助阵,没有盛君川压阵,本姑娘照样能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
见章三仍面有忧色,我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地保证:“三哥,信我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难做,更不会砸了你这海龙号的招牌!”
或许是我眼中燃烧的自信过于耀眼,或许是我语气中的决然不容置疑,章三盯着我看了片刻,终于重重一跺脚:“罢了!叶小姐,万事小心!切不可逞强,万万不可与敌人以命相搏!”
“放心!”我话音未落,那艘扬着黑蟒帆的贼船已如幽灵般急速逼近,与海龙号并驾齐驱。
“呜嗬——!”凶悍的呼喝声从对面传来。
只见数十名面目狰狞的海寇站在船舷边,奋力抛出带着铁钩的绳索,牢牢钩住了我们的船舷。更有甚者,直接抓住桅杆上悬挂的粗麻绳,如同荡秋千般,借助冲力,一个个身手矫健地跃上了海龙号的甲板!
战斗,一触即发!
“兄弟们!随我迎敌,护我海龙!”我振臂高呼,手中紫金锤划破咸腥的海风,身先士卒冲向右侧船舷。身后,神武营的将士与水手们齐声呐喊,如潮水般涌向已如蝗虫般落地的海寇。
我双臂轮转,紫金锤挟风雷之势左右开弓,招式凌厉,却刻意控制了力道,锤锋所及多是关节、手腕,力求制敌而非夺命。章三说过,蛟洋帮虽纵横东海,却素来只谋财不害命。
即便箫凌昀的旨意是“剿灭”,但我私心里却认为,若他们能就此收手,未必不能留一条生路。我的策略是先以武力震慑,再寻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试能否将这帮海上亡命之徒招安。他们既然只求财,想必沦为寇盗,背后也有难言的苦衷。
霎时间,海龙号宽阔的甲板上金铁交鸣之声大作,呐喊与呼喝交织。
蛟洋帮的人数比我预估要多,约有三四十之众,攻势凶猛。然而,神武营乃安庆精锐,此番随行的更是盛君川亲手挑选的亲卫,个个皆是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悍卒。即便此刻身处摇晃的甲板,且历经昨夜风暴体力未复,他们依旧沉着应战,一时间竟与海寇斗得旗鼓相当。
然而,我很快察觉不对劲——这些海寇的招式路数绝非寻常乌合之众,进退有据,攻守兼备,分明是经受过严苛训练的军中作风!这个发现让我心头一凛,蛟洋帮的背后,难道还藏着什么秘密?神武营的将士们也意识到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都透出惊疑,我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正当战况陷入胶着,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人群中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盛君川?!
我离舱时他明明还虚弱得如同被抽干了力气,昏睡不醒,此刻怎会手持长刀,在这甲板上挥砍御敌?这人难道自带“晕船虚弱但遇敌自动满血”的隐藏属性?我内心疯狂吐槽,震撼与担忧瞬间攫住了我。
强烈的不安驱使我奋力挥锤,硬生生从混战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路,迅速退至他身后,与他背脊相抵。
虽只是匆匆一瞥,我便看出他根本是在硬撑。表面上看,他神色冷峻,招式依旧狠辣,但细看之下,脸色苍白如纸,紧蹙的眉宇间沁满细密冷汗,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连握着长刀的手腕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见他这般强弩之末的模样,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趁着一波攻击被暂时击退的间隙,我猛地格开一名海寇,压低声音,又急又气地在他身后喝道:“你出来添什么乱!不过几个毛贼,我和弟兄们应付得来!一切有我,你赶紧找个机会撤回舱里去,别在这儿硬撑了!”
盛君川固执地摇了摇头,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不断起伏,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然而他手中的长刀却未曾停歇,仍在勉力格挡着海寇的进攻。见他这般不顾自身、铁了心要死战到底的模样,我心里的焦躁如同被点燃的烽火,熊熊燃烧起来。
我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骄傲,更明白他此刻强撑的背后,是对我、对全船人安危的深切担忧。正因如此,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透支自己!
更何况,经过这十几分钟的交手,战局已然明朗。蛟洋帮虽训练有素,却已渐露疲态,呈现出招架不住的败相。反观神武营的将士们,则是越战越勇,明显占据上风,已有十余名海寇被制服捆缚。我对此战有绝对的信心。
“别逞强了!”我当机立断,架起他的胳膊就往船舱方向带。
盛君川挣扎了一下,竟没能挣脱,反而被我拽得一个趔趄。他猛地扭头瞪我,眼底烧着愠怒的火苗,满脸都写着“不爽”两个大字。
“叶琉璃!你做什么!”他低吼道,脚下像生了根似的不肯动。
我立刻换上讨好的笑脸,声音放软:“君川哥哥,你别生气嘛!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路都走不稳了,还打什么架?信我,最多十分钟,我保证把外面那些家伙全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份天大的功劳都记你头上,回头我就给皇上写折子,就说骠骑大将军盛君川抱病全歼海寇,怎么样?”
我这番话直接把他气笑了。他抬手就在我额头上赏了个暴栗,随即又板起脸,故作严肃地低斥:“你以为我挣扎着爬起来,是为了跟你抢这点功劳?我盛君川是那种人吗?我是担心你!”
“知道知道,我跟你开玩笑呢,缓和下气氛嘛~”我趁机再次挽住他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强硬地拖着他往船舱走,“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啊!你这晕船的dEbUFF还没消呢,就别在外面抢我风头啦!”
“你……”他还想反驳,我却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尖,用一个短暂的吻封住了他所有的言语。
趁着他愣神的刹那,我用力拉着他往前走了好几步。他方才在战斗中恐怕已将最后一丝气力耗尽,此刻竟完全无法反抗,只能任由我半拖半抱地将他带离了喧嚣的甲板。
眼看船舱门近在咫尺,我心中稍定,正准备伸手推门将他塞进去,身后却蓦地传来一个清冷而陌生的女声,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淡淡响起:“你,就是那位威震天下的盛君川将军吧?”
我心头警铃大作——这海龙号上除了我,哪来的第二个姑娘?声音的主人只能是蛟洋帮的人。可海寇窝里怎么会有女子?方才激战中也未曾见过她的身影。
我瞬间旋身将盛君川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紫金锤横在胸前,厉声质问:“你是何人?”
她却全然不理会我,反而向前踱了几步,在丈许外站定。下巴微扬,眉宇间自带三分倨傲,目光直接越过我,坦荡荡地投向盛君川,再度开口:“喂,问你呢,你到底是不是盛君川?”
好家伙,当我是空气?这还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呢!
我气得正要上前理论,肩头却被盛君川轻轻按住。他对我摇了摇头,随即上前一步与我并肩而立,神色坦然应道:“正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曹月。”她答得干脆利落,更是直言不讳道出身份——蛟洋帮帮主。
我与盛君川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这段时间在东海兴风作浪的海寇头子,竟是个这般年轻的姑娘?我悄悄打量她:约莫二十出头,身量高挑,一袭靛蓝男装掩不住玲珑身段。额角一道狰狞疤痕非但无损容貌,反添几分野性之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左右各佩一柄弯刀,刀鞘上暗纹流转,显然绝非凡品。
盛君川面不改色,语气平静无波:“不知曹帮主寻盛某所为何事?”
曹月双臂环抱,依旧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自顾自说道:“早就听闻盛将军威名,都说你沙场所向披靡,万夫莫敌。可惜今日一见——”她故意拖长语调,缓步逼近,在盛君川面前站定,仰头直视他,唇边漾开一抹轻蔑的笑,“连应付我几个不成器的手下都如此吃力。那些传闻未免言过其实,我看你除了这副皮相,也没什么真本事。神武大将军这个名号,怕是浪得虚名……”
盛君川依旧神色淡然,仿佛听到的不是羞辱而是寻常问候。
我却早已火冒三丈,不等她说完便叉腰怒斥:“哼,你一个海寇头子懂什么?盛将军运筹帷幄之时,你怕是连船都还没站稳!他打的胜仗比你见过的鱼都多!有没有真本事,轮得到你这打家劫舍的来评判?”
曹月终于纡尊降贵般瞥了我一眼,眸中厌烦之色一闪而过,却仍固执地将我当作空气,视线牢牢锁在盛君川身上。“我来找你,是想做笔交易。”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夸张地摊手:“这位姐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交易嘛,总得双方势均力敌才叫交易。你回头瞧瞧——”我故意侧身让她看清甲板战况,“你那帮‘不成器’的手下,这会儿怕是都快被捆成粽子了。您这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谈交易?”
她越无视我,我越要刷存在感,更何况她方才还那般贬低盛君川,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哪来的野丫头在此饶舌!”曹月柳眉倒竖,终于忍无可忍地瞪向我,“我与盛将军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真是不知礼数!”
嘿嘿,终于破功了?我心底暗爽,面上却浑不在意。
盛君川不悦地蹙紧长眉,手臂一伸将我揽近,声线冷冽如冰:“曹帮主,慎言。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所言便是我心中所想。况且眼下形势明朗,盛某实在想不出,曹帮主有何资格谈条件。”
曹月眉梢微挑,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低声咕哝了句什么。随即唇角一勾,绽开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我既然敢开口,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这笔交易于你,稳赚不赔。”她上前半步,压低嗓音,“蛟洋帮众皆来自建平,方才交手,想必你已看出他们身负军中技艺。这些年来,我们只在建平海域活动,官府从未为难。可近来却冒险深入东海,袭击安庆商船——盛将军就不好奇,这背后缘由何在?”
盛君川沉默片刻,眸色深沉:“你的条件?”
我不由侧目看他——不是吧大哥,这就被说动了?
“简单。”曹月下颌微扬,“你我单独较量一场。若你胜了,我便将指使我们来东海的主谋,连同所有你想知道的建平内幕,和盘托出,绝无虚言。若你输了——”她拖长语调,目光扫过甲板上被缚的同伴,“便下令放了我的人。如何?这笔买卖,对你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见盛君川沉吟不语,她又添一把火,“还需犹豫什么?即便输了,不过损些颜面;若赢了,便是知己知彼,他日征伐建平,自当势如破竹。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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