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脆脆的声音呼唤。
棕黑色的大狗灵活地一个转身，小跑过去，大头亲昵地在小可身上蹭蹭。
小可伸手揉一揉它的脑袋，把手中的冻干喂给它吃。
这个时代，人还吃不上肉，要是拿肉喂狗，大概王绣和赵莉也无法接受。好在，有冻干和罐头，小可囤了一些，每天给包子喂一些，补充营养。
包子是猎狗，个头不小，只是体型瘦长，被喂的皮毛油光水滑，却仍旧皮肉紧实，充满了力量感，非常漂亮。
小可最喜欢的就是它的一双眼睛，是深棕黑的杏仁眼，当它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非常可爱无辜，完全看不出它本性的凶悍。
范大鹅撅着嘴巴走过来，把手中的两个香瓜递过来，一边瞪着包子嘟哝：“白疼你了，我还带骨头给你吃了。”
小可失笑，又塞给包子一块冻干鸡胸肉，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自己去吃，然后招呼范大鹅进屋：“你们家忙完了？”
范家人丁兴旺，青壮劳力多，收麦子的活儿不用范大鹅干。但是，麦收时节，老少都闲不住，范大鹅也被奶奶带着在家晾晒捆扎麦秆儿。
村里人节俭习惯了，在他们眼中基本没有东西可以浪费。
每年收麦季，许多人家会提前看好比较高壮的麦子，就会把麦子整棵拔下来，剪掉麦穗儿和根部，尽量保留完整的麦秆儿。
这样的麦秆儿大概有一米左右，晾干扎起来，就是麦秆儿苫子，一种草帘子，比普通帘子厚实柔软，夏天乘凉，铺在地上，或躺或坐舒适干爽，不凉不潮。
范大鹅嘿嘿笑：“麦穗儿剪完了我就跑了……天天窝在哪里，我都快成蘑菇了。”
小可笑，“我采了不少，待会儿你拿一些鲜蘑菇回去吃。”
范大鹅兴趣缺缺地点了点头，突然蹦出一句：“还有几天开学啊？”
小可愣了一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这家伙上课能睡着，做作业从来不积极，居然也盼望着开学了。
范大鹅瞪她一眼，自己也扑哧一下笑了：“就是天天困在家太无聊了啊，上学，每天有那么多人一起玩……”
麦假都忙，她反而是最闲的一个。即便她从家里跑出来，能找的也就小可一个。
偏偏小可也忙得不行，挖菜采蘑菇，空了就看书写字的……都不陪她跳房子、踢毽子、丢沙包。
小可完全没有意识到小伙伴心里的怨念，拉着她进屋，拿了王绣刚做的粽子给她吃：“我奶奶学着做的，你尝尝。”
王绣包的是白米粽，要蘸糖吃。
青山大队地处北方，没有竹林，粽叶用的是苇塘的苇叶。苇叶窄小，几片叶子拼一起，包出来的粽子也只有鸡蛋大小，很是小巧可爱。
吃着粽子，小可又想起来一件事，拉着范大鹅同学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从一只漂亮的铁皮盒子里取出一轧彩色丝线来给她。
“真好看！”范大鹅眼睛亮亮的。
小可笑眯眯：“回家把这个给你奶奶。”
范大鹅一脸失望毫不掩饰：“不是给我的啊？”
小可想笑又忍住，点点头道：“嗯嗯。”
范大鹅心大，失望一下下就丢开了，把丝线装进口袋，继续快快乐乐吃粽子了，临走，吴老太还给她装了一大碗带着。
天气热起来，蘑菇种植也暂停了，周大梅却仍旧往吴家跑的勤快，昨天就送了两斤江米来，说是从娘家得的。
吴家早就备好了糯米，蒸了粽子后，少不得要给周大梅送几个过去。
范大鹅回家，小可索性捧了一碗粽子跟着去周大梅家送。
两个小姑娘说说笑笑地走着，包子默默跟在小可身后，大尾巴轻轻地摇晃着。
刚刚经历了夏收秋种的农忙季后，生产队的活儿不算太紧，老人孩子们大都歇下了，连一些妇女都没去上工，而是在家里做做积攒了多日的家务，趁着天气晴好，拆洗一下家里的被褥。
小可两个从小河上经过时，就看见河边足有十几个妇女在洗衣。
有人笑嘻嘻和小可打招呼：“小可啊，你妈和你奶呢？咋都不见她们出门啊？”
小可也笑眯眯回答：“在家忙活呢。”
她们家有水井，洗衣服并不一定来河边。
那妇女又道：“和你妈妈你奶奶说啊，常出来凑凑热闹说说话啊，见天在家多闷啊。”
小可笑眯眯应着，脚步却不停。
必要的社交不可或缺，但不意味着要扎堆儿讲闲话聊八卦，这种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王绣和赵莉两个寡妇是脑子抽筋了才会来凑热闹。
何况，王绣见天忙得连晒蘑菇的功夫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出来闲聊？更别说忙着复习准备迎接高考的赵莉了。
范家与周大梅家距离不远，范大鹅陪着小可去了周大梅家送粽子。
周大梅正在家里翻腾堆熟的蘑菇基质呢，听到动静跑出来，看见捧着粽子的小可眼睛都笑没了：“原来是小可啊，快进屋快进屋，我给你洗个瓜吃……”
小可忙把手里的粽子放下，转身就往外跑：“谢谢婶婶，我家里也有瓜，我先回家了，婶婶再见！”
一溜烟儿跑出周大梅家门口，小可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范大鹅送她到这，要走还没走远呢，见她风一般跑出来，很惊讶：“咋地了？”
小可拍拍胸口，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她们家的基质耽误翻了，唉，那味儿……”
范大鹅的哥哥也准备加入秋天的蘑菇种植，也在家里堆熟基质了。因为勤快，只有一股子烂树叶的味儿，没有明显的臭味儿。
但农家肥里其实有许多草屑树叶子啥的，沤久了，臭得很。
小可只是这么一说，范大鹅已经想象到那股子味儿了，忍不住也扇了扇鼻子，嘿嘿笑着低声道：“周婶子是有点儿懒，家里也祸祸地乱七八糟。”
小可斜眼看她，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世俗习惯，家里邋遢就怪女人懒，几乎没人说男人的，仿佛家务活儿只是女人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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