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莉考完试，一家人都跟着放松不少，吴家又恢复了打打闹闹、欢笑热闹的生活。
十二月，孩子们也即将迎来年底的期末考试。
保民白天和王绣一起打理两间屋子的蘑菇，晚上照旧跟着赵莉的学习班上课学习。
这天下了课，保众和保群说笑着去送吴小豹和大鹅，保民和保军落后一步收拾房间，被赵莉叫住。
“保民，你来做做这几道题。”赵莉拿出一张卷子递过来。
保民接过来看一眼，一言不发，坐下做题。
保军瞥了一眼，大概猜到了什么，默默地去收拾杂物和卫生了。
小可则跑回自己房间又出来，帮着保军收拾卫生。
赵莉出的题不多，语文数学都有，保民用了半个小时就交了卷：“有一道题不会。”
他说的平静而坦然，得了赵莉一个赞许的眼神。
赵莉看试卷更快，几分钟就批改完毕，抬起头来，脸上带了笑：“你这成绩，可以明年和小可她们一起参加小学毕业考试。但我还要给你个建议，你过几天跟着他们一起考试，我和记校长说一声，单独给你一张试卷，考过后，替你申请小学毕业证。然后，过完年，你可以去公社中学念书。”
保民抿了抿嘴唇，片刻道：“我年后还要种一茬蘑菇……我能不能在家自学？”
赵莉对保民的选择并不意外，却还是提醒道：“我若是考上大学，年后就要去上学了。”
现在，是赵莉每晚、周末给家里的孩子们，包括保民上课，保民在家自学，学习进度也不慢。但若是没有老师，保民再在家自学，可能就没这么容易了。
赵莉的提醒，保民自己也想到了，但他不是十六七岁的保军，他过完年22岁了，他还有未婚妻……他自己不着急结婚，但女方却等不了。
若是他答应去上学，那就不是半年一年的事儿，至少也得初中、高中，然后可能是中专、大学……没个五六年完不成。
让个好好地大姑娘等他五六年，哪怕姑娘和岳父岳母同意，还有外头人呢？
短短时间里，保民想得很多，但他还是选择了固守本心。
他喜欢杜玉玲，两人已经正式订婚，是未婚夫妻，如今，只等着他把房子盖起，筹备好了就结婚。他不能对不起人，更不能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保民坚定地点头：“表嫂，我想好了。”
赵莉心中划过一抹叹息，保民这么选，也就放弃了考学就业的机会，以后都要留在农村了。
不过，她还是微笑着点头：“你决定了就好。那你这几天好好复习复习，期末考试争取把小学毕业证拿下来。趁着我离开前，帮你把中学的旁听资格办下来，最少也得拿个初中文凭。”
保民点头，道谢：“让表嫂操心了。”
小可在旁边打扫卫生，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倒是不是太在乎进城、干工人、当干部，但是她希望保民表舅多看书多学习多掌握一些知识，在即将到来的开放浪潮中，才能勇立潮头，搏击出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件事，小可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等表舅们回了房间，小可也洗漱完，她抱着自己的枕头，蹬蹬蹬跑到奶奶和妈妈住的东屋。
王绣见小孙女过来，自然是一番疼爱稀罕。
小可陪完奶奶，这才开始说正事：“民表舅的事情，其实还有个办法，让玉玲阿姨一起读书……”
赵莉摇头：“玉玲初中毕业，这一次高考想参加也是可以的。她没有参加，可能就是不想再读书了。”
77年高考的条件是高中毕业或同等文化水平的，但实际情况是许多高中生没毕业、或者毕业证丢失的，这种情况去学校开具证明即可。
而赵莉参加过高考后，心里做了评估，除了数学可能有些难度，其他各科的题目，初中水平也足够应对。
小可笑笑道：“还是让保民表舅去和玉玲阿姨商量一下，若是她也和保民表舅一样，顾虑他们的婚事呢？”
顿一下，小可又道：“还有一个办法，他们可以结婚后继续读书啊。”
刚恢复高考的时候，并不限制是否已婚，大学生放假回家结婚的大有人在。
虽然保民表舅这个情况特殊点儿，要从中学读起，但也总比直接放弃好。
赵莉沉默了，虽然觉得有难度，却没再提出质疑。
王绣却是果断性子，她直接把这事儿揽下来：“我去和保民说，让他去找玉玲商量，至于怎么做，都看他们自己的。”
赵莉和小可自然没有意见，她们本来就是为了保民打算，生活还是要他自己去选择去走。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王绣就找保民把话说了。
保民想了想，也觉得和未婚妻商量一下更好，于是吃过早饭，他就骑车出门，再次往县城去了。
结果，一到杜家，保民就感受到了气氛不对。
询问杜玉玲后才知道，杜母和两个哥哥都想让杜玉玲报考，杜玉玲拒绝了，导致了母女、兄妹关系紧张。
保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握住杜玉玲的手，道：“我也支持你考试。今年耽误了，来年还有，你从现在开始复习，到时候把握会更大。”
杜玉玲几次想开口，都被保民阻止。
他看着她，眼底鉴定而温柔：“你放心，我也努力读书，我表嫂说，帮我拿小学毕业证，再插班进公社中学念书……”
杜玉玲原本含着忧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真的？你真的要读中学？”
保民笑的宽厚包容，他点点头道：“嗯，你放心考试我会好好念书。……就是，我起步太晚，可能会比你晚几年，怕是要让你等我了。”
杜玉玲笑容灿烂，眼底没了一丝阴霾。她鼓足勇气，抱住保民的胳膊，歪头贴上，笑眯眯道：“没事，没事，不管多少年，我都等你。”
保民听得心里感动，又忍不住笑着叹息：“你不知道，表嫂刚和我说上学的事儿，我也拒绝了。是姑姑和表嫂她们又让我来问问你……”
亏得他听了姑姑表嫂的建议，来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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