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朱高爔坐在错金龙纹椅上，望着门外的大雪，阵阵出神。
故人陆续凋零，如纷飞的大雪，随风而逝。
这一刻，他才发觉，寿元多，真的可以算作一种折磨。
熟悉的人都相继离世，回首看去，天地间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哪怕身居高位，可没人分享喜悦，这种苦痛难以言喻。
“爹，二爷的葬礼准备的差不多了。”
“另外，大军集结完毕，也下旨给也先了，三大部的骑兵也准备的差不多。”
“您一声令下，就可出兵金帐汗国！”
朱瞻乾走了进来，看着沉默愣神的男人，将情况一一禀报。
大军出征在即，朱高爔收起异样的思绪，摆摆手回应着，“好，我知道了。”
等儿子离开后，他来到太庙，望了望王妃的灵位后，便跪在祖宗的灵位前。
眼神落在太宗皇帝的灵位上，朱高爔面容苦涩，说着藏在心底的话，“爹，你在天上看着，我合格了吗？”
做辅政王时，他压得侄子喘不过气。如今是摄政王，彻底架空了小皇帝，这坏了老爷子当年定下的规矩。
空旷的大殿中，灵位安静的矗立，想想也知道，这样的问题，不会得到回应。
千人千面，问人问心，合不合格，朱高爔自己心里清楚，天下百姓看得见。
第二日，大雪依旧下个不停，并且越来越大，朱高爔换上冬天穿得绒甲，骑马从紫禁城的大门，走向城外三大营。
身后皇帝，文武百官跟随。
这次出征，除了草原的二十万骑兵，三大营会调集三十万大军，总计五十万的兵力。
这几日，内阁，兵部诸多官员议论激烈，担心草原会突然反水，如果背刺的话，三十万大军就会陷入危险境地。
最终还是朱高爔力排众议，定下的行军人数。
如今新都在半天，想要出兵草原，三日就可到，即便也先想背刺，三十万大军足够拖到援军赶到。
并且，朱高爔笃定了也先不敢，因为风险太大了。
且不说成功概率不大，一旦失败，将会面对朱高爔的怒火，是会屠族的。
当风险与回报不成正比时，没有人会去冒险。
城外大营，将士们严阵以待，这次出征，除了张家兄弟，李之安外，已经没有熟悉的大将了。
乍看之下，大明军队似乎有些青黄不接了，可恰是这种时候，后世俊杰才有机会冒头。
以前一打仗，军功，风头都在这些名将身上，哪有普通人的机会。
天下能人数不胜数，之所以不出名，是没等到合适的机会。
朱高爔缓缓走上点将台，他将天子剑杵在台上，凝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大军。
“诸君！”一开口，中气十足，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
“这次平定三大汗国，本王知道，你们中有许多人并不看好，觉得大明会输！”
“是，汉王爷走了，英国公老了，赵王连战马都上不去了，大明无将，这类的流言也传到本王这了。”
将士们议论纷纷，他们没想到，朱高爔在宫中，居然也听到这样的流言，可见如今军中的青黄不接，有多严重。
朱高爔杵了杵天子剑，示意众人安静，随后再次朗声道：“谁说大明无将，今日站在这的诸君，不都是大明的百战之将吗！”
“或许今日，你们中许多人还没当上将军，可这次踏平三大汗国后！”朱高爔突然一顿，伸手随机指向一位又一位士兵，“你，还有你，再或者是你，这次出征回来，难道就不会封侯拜相吗！”
“昔年，韩信也曾受胯下之辱，是项羽帐下一个小小的持戟郎中，最后呢，成了刘邦的大将军，建立大汉！”
“将士们，这次出征没有将军，你们的机会来了，只要奋勇杀敌，本王必论功行赏，封侯拜相！”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神向往。是啊，恰恰是这种时候，才能造就英雄，出现挽狂澜于既倒的人杰！
“大明威武，诸君威武！”朱高爔猛得抽出天子剑，指天怒喝！
台下，三十万大军齐齐开口，“大明威武，王爷威武！！”
……
一声声暴喝响彻天际，化作洪流直冲云霄，大明军队战无不胜！
听着耳边战意激昂的咆哮，朱高爔神色坚定伸手一指，天子剑冲着前方，“出征！！”
大军有条不紊的调转方向，朝着草原而去。
走下点将台，朱高爔看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最终目光落在了站在前方的两个儿子身上。
“老大，好好监国！”说完，他又看向小儿子，喉咙蠕动，最终却没说任何话，便翻身上马，远征而行。
朱瞻岐面色一变，原以为父亲要交代几句，结果却…
为什么！！
他的眉头皱在一块，心中愤怒的咆哮不止。
明明他也不差啊，怎么在父亲眼中，偏偏就比不上大哥？！
坐在战马上，朱高爔凝视前方，小声的道歉，“对不起，瞻岐…”
作为父亲，无论是老大，还是老二，在他心中是同等的地方，不会偏向谁。
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能都父慈子孝，但生在皇家，皇位只有一个，就注定有个儿子，得退出权力的中心。
为何突然选择老大，还是因为老二为了争权，居然会自己喝下毒药，这种无所顾忌的举动，甚至连自己都可舍弃，让人觉得可怕。
或许老二是位很好的争权者，但绝对不是好君王。
皇帝要冷酷无情，要威严十足，得会摆弄权术，但也得心怀仁慈。
拥有任何一个极端的性格，就注定成不了好皇帝。
好的帝王，本就是一个矛盾体，可以优点与缺点并存，但唯独不能极端。
今日，为了争权夺利，老二可以自己喝毒，他日做了皇帝，就能为达某个目的，而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当大明天下的主人，岂不是如一颗定时炸弹般，不知什么时候就爆了。
所以，没得选择，只能选性格沉稳的老大。
能力，心性，都更加适合这个帝位。
他摇摇头，苦涩一笑，“但愿我没选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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