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观察着林华的反应，心中逐渐升起一丝疑惑。
林华这种对钟离不冷不热的反应让他有些怀疑艾卡希尔小姐好心告诉他的情报究竟是真是假。
或许那个所谓‘画师先生最近想要和往生堂那位叫做钟离的客卿结识’的消息根本就不是艾卡希尔背着林华告诉他的，一切都是画师授意的结果。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刘安不能理解。
不过他暗暗将这个可能记了下来，准备等回去之后就告诉夜兰。
交流中，钟离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温和，让人感觉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令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而珏轩在观点一再被反驳之后，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起身率先告辞离去了。
作为一个学者，珏轩的性格实在有些急躁，尤其是在观点被驳回的情况下，他会显得比平常更加焦躁。
这样一个人本不适合成为学者，但奈何他本人一意孤行。
刘安看着好友的背影只能在心中幽幽叹息。
“看来钟离先生对历史很有研究，在下很是佩服。”林华嘴角微微上扬，珏轩的离开让他的心情稍稍上扬。
钟离谦虚地摇了摇头：“略有耳闻而已，算不得什么。”
“此前我对璃月的历史没什么研究，今日听到两位的交流倒也觉得有趣。”林华轻笑着道。
钟离嘴角扬了扬：“若林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讲一些故事同你听。”
“钟离先生客气了，我可是求之不得。”林华笑了笑，但又转而道，“不过今日便就先到此为止吧，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人在岸边等我，待下次有缘钟离先生再同我好好讲讲。”
“也好。”钟离点点头。
刘安闻言，连忙上前主动推动林华的轮椅，笑着道：“那我们便一同回去吧。”
与钟离和刘安分别后，林华便与艾卡希尔一起往绯云坡的住处走去。
路上，林华似是若无其事般开口：“至冬方面可有回信了？”
艾卡希尔的手微微发紧，声音却很平衡：“大人，近期都没有至冬来信，不过按照时间计算，第一封至冬信件将会在近期抵达璃月，属下也会第一时间呈递到您面前。”
林华慢慢点头应了一声，笑了笑：“艾卡希尔，你为什么要加入愚人众？”
艾卡希尔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着林华，好几秒后才答道：“自然是为了女皇陛下至高无上的梦想。”
“……是吗？”林华沉吟着笑了起来。
艾卡希尔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我们所有人都曾在象征着至冬的旗帜下立下誓言。我们会是黎明来临前光荣的牺牲者，我们的名字会被永久铭刻在至冬宫前的墓碑上，我们的意志将永远沉淀在至冬人民的血脉中。”
“真是官方的回答，我们亲爱的女皇与敬爱的统括官如果听到这些话，一定会非常开心。”林华一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笑着。
艾卡希尔看着面前执行官的后脑勺，心情有些复杂：“……那您呢？”
“我？”林华语调有些许的上扬，似乎是在惊讶，紧接着他低笑起来。
艾卡希尔从未听过林华这样的笑声，仿佛他真的很开心一般，但他随之说出的话却一点也听不出开心，反而让艾卡希尔更加忐忑了：“我觉得……没什么意义，反正都是牺牲者而已。登高者不会在意脚下台阶的心情，也不会在意台阶的形状，因为对他而言，无论是什么事物最后都只有一种结局。”
艾卡希尔握着扶手的力道更大了几分，有细微的青筋从她的手背上浮现。
她看上去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在张口的瞬间，一切语言又都全部咽了回去，她一言不发地将林华推回了房间。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艾卡希尔整理好一切后便准备离开。
走之前，林华却忽然伸手抓住了艾卡希尔，这令她格外惊讶：“画师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我给你的那三幅画带在身上吗？”
艾卡希尔回忆起，抵达璃月的第二天早上，林华确实送过她三幅画卷，她曾经因为好奇展开一部分看过，上面的内容平平无奇，只是一把仿佛闪耀着金辉的长枪而已。
她不明白这画卷的作用，便随意将其放在了房间里。
听到林华的问话，艾卡希尔有些抱歉：“并没有，我将它们珍藏在了房间中，如果您要求，我以后会一直将它们随身携带的。”
林华闻言松了手，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凭你自己的心意吧。”
“……好的。”艾卡希尔犹豫了少许，点点头，随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中，林华很快就进入了安眠。
……
金色的天光从海平线上亮起，如同一条分割天与地的鸿沟。
天光之上的云层不安地卷动着，炽烈的闪电在云层之间闪烁，轰隆的低沉巨响从天上一声声的落下，如同战前被敲响的战鼓声。
林华再一次站在了高耸的山巅之上。
在他面前是将天地分割的金光，金光之上是卷动的气浪，金光之下是惶惶的凡人。
他站在高处，就如同神明一般俯视着在恐惧中惶惶不可安眠的臣民。
冗长尖锐的鹤鸣从身后传来，如同振奋人心的号角。
林华抬头看向天空，振翅的风声如同炸雷，尖啸与闷响中，几只颜色各异的巨大飞鹤从天际掠过。
它们的身上带着辉光，从头顶飞过时就如同流星一般。
飞鹤降落在零落的木屋前，同时张开了巨大的双翼，声浪平息了翻卷的海浪，天光终于得以将云层压过，显露出太阳的一角。
然而就在这时，海中传开愤怒的咆哮，海船在浪涛间显现，穿着破烂的海民手持武器，对岸上的人们露出了凶恶的獠牙。
巨浪滔天，一颗颗椭圆的头颅缓缓在海船之后涌起，那双看着海岸的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憎恶与贪婪。
这场面实在浩大，就连旁观这一切的林华都感觉到了战栗。
海中卷起滔天的巨浪，人们的尖叫声在海啸中显得脆弱无比。
就在这时，丹霞的橙光将云浪覆盖，被卷动的海浪就如同受到某种气势的镇压，竟缓缓平复了下来。
巨蛇抬头怒嚎，林华也随之看了过去。
天空之中，熟悉的长发身影缓缓走来，在他的身后五道身影紧随。
海上凭空卷起漩涡将狰狞的海民拖入海中，岩石从海岸线上升起，将海浪挡在了凡人之外，空气中风声呼啸，凌厉的杀机化作青紫的流光，卷向深海。
红色的火焰紧随丹霞而来，令海面升起滚烫的白烟。
长发的神明似乎注意到了站在山巅之上的旁观者，他略一驻足，转头看了过来。
林华猛然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金珀般闪耀的眼睛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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