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婚礼结束之后，陆子明带着林绾绾回了老宅。
陆家的规矩，新婚之夜必须住在老宅。
刚下车，他就看见阮念站在陆家老宅门口。
整个人立在胡同风口，穿的很单薄。
明艳精致的脸上染了几丝憔悴。
林绾绾自然也看见了。
他们几个自小就住在胡同里长大，几家老宅也是挨着的。
三人谁都没说话，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僵硬。
林绾绾想了想，主动开口：“你们先聊，我先进去了。”
说完就朝着胡同里面走。
陆子明就站在她身边。
见她转身，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顺着衣袖往下握住她的手，浅勾了下唇，“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林绾绾微愣了一下，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视线扫到阮念苍白的脸，终归是觉得于心不忍。
脸上挂起浅浅笑容，抬头看向旁边的人，“可是，我有点冷。”
陆子明明白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松开了她的手。
林绾绾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转身进了陆家老宅。
见林绾绾走了，阮念才缓步上前，嘴巴张了张，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是来恭喜你的。”
阮念看着面前的人，过去二十多年的回忆，快乐的，难过的，如海水般涌入脑海。
险些将她溺到窒息。
不光是人，连胡同口的一草一木她都是熟悉的。
陆子明神色淡淡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
“早点休息。”
说完收了视线想走，刚一转身，衬衫袖子被阮念抓住。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鼻音，“我...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很过分，可如果，如果...我后悔了”，手紧紧拽着他的衬衫袖子，眼睛盯着他的侧脸，“你...你还愿意回头吗。”
陆子明单手抄兜，黑色西服裤勾勒着有些清瘦的腰，人高出了她整整一个头，视线看着前面，没给她任何回应。
阮念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慌的感觉再次包围着她，低低的啜泣声融入无边黑夜，“我错了，陆子明，你别不要我。”
“是我...我没认清自己的心。”
“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拽着他的袖子，人慢慢蹲在地上，哭腔依旧很明显，“你别...别不要我。”
今天之前，她从未意识到，她这么舍不得他。
陆子明站的直直的，眼神揉进黑夜里，晃得有些看不清，“回家吧，再晚季阿姨该担心了。”
阮念看着他的袖子从自己手中一点点消失，她突然站起来冲着陆子明的背影喊：“你爱了我二十四年，我不信说停止就能停止。”
“你忘了吗，你说过的，蓝桉已遇释槐鸟。”
“你真的爱她吗？”
见陆子明停住脚步，她跑过去拦在他面前，伸手倔强地挡着他，“陆子明，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了。”
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从此我就死心。”
其实阮念心里很清楚，今天要是让他走了，他们这辈子就真的没可能了。
陆子明抬头，和她视线相对：“阮念，林绾绾怀孕了。”
“孩子是我的。”
一字一句，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每个字都直直地戳到她心里。
阮念整个人直接瓷在原地，眼里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
最终，她抬起头，强迫自己唇边扬起一抹笑意，“陆子明，我爱你。”
“虽然晚了，但是我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你。”
“我...希望你过得好。”
“希望你过的幸福。”
不远处的陆母秦如月听到这儿，没再听下去，转身进了里面。
陆子明打开家门，就看见客厅里的坐着的秦如月，像是在特意等他。
他走过去问：“妈，怎么还没睡。”
“我困了，先睡了。”
“晚安。”
秦如月看着儿子上楼的背影，想了想还是道：“儿子，你现在已经娶了绾绾，就好好和她过日子。”
“至于其他的，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现在绾绾才是咱们陆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
陆子明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声音低低淡淡的，“我能给的，已经给了。”
“其他的，就随缘吧。”
楼上林绾绾握着杯子的手一顿，看了眼楼下的位置，快步回了房间。
等了很久，也没见陆子明进来，她想了想，还是出去看了看。
斜对面书房的灯明晃晃的亮着。
她装了杯蜂蜜水，伸手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进来。”
陆子明捏了捏眉心，看见门口站着的姑娘，温声道：“怎么还没睡？”
反应过来又解释：“我还有个策划案要看，你先睡，不用等我。”
林绾绾看着他面前光滑的桌面，也没戳破，把手里的蜂蜜水放到桌子上，“好，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就转身出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林绾绾看了眼身边平整的床，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下楼的时候，只有秦如月一个人在吃早餐。
她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妈，早。”
秦如月笑眯眯地接话：“起来了，绾绾。”
林绾绾四周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陆子明，“妈，子明呢？”
秦如月给她盛了一碗汤，“去公司了。”
“说是有事，早早就走了。”
林绾绾用勺子搅了两下碗里的汤，盯着桌面发呆。
秦如月发现了不对劲，给她夹了块面包，“绾绾，想什么呢？”
林绾绾放下筷子，摇摇头，“没什么。”
秦如月看着她情绪逐渐低落，出声开解：“绾绾，你别介意，这孩子以前也是，忙起来就没完，起早贪黑的，我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人影，回头我说说他。”
“没关系的”，她站起来笑笑，“妈，我去学校了。”
秦如月在后面喊她：“哎，绾绾，早饭还没吃几口呢。”
“......”
一连几天，林绾绾都没在家里见到陆子明。
两人也没通过电话。
林绾绾只当他在忙，也没多想。
周五下午，她从学校出来，给陆子明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没回家直接就去了公司找他。
前台小姑娘去参加过婚礼，一眼就认出了她，“夫人好。”
林绾绾冲她笑笑，“你好。”
前台小姑娘看出来她的来意，主动解释：“夫人，陆总没在。”
“出差去了。”
林绾绾一愣，重复了句：“出差去了？”
这下轮到前台小姑娘愣了，“对啊，您不知道？”
林绾绾反应过来笑笑，“是我忘记了。”
小姑娘也看出了眉目，主动递台阶，“一孕傻三年嘛！”
林绾绾低头轻轻弯了下唇，“那我先走了，你先忙。”
小姑娘冲着林绾绾的背影挥手，“夫人慢走。”
去茶水间接水的另外一个小姑娘回来，正好看见林绾绾的背影，忍不住感叹：“夫人看着好温柔啊，温柔又漂亮，不过...”
说着她压低声音：“我一直以为阮小姐会是咱们夫人呢。”
“毕竟陆总爱了那么多...”看着去而复返的林绾绾，年字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干巴巴道：“夫人。”
林绾绾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面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我手机忘了。”
说完去拿手机再次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前台小姑娘。
晚上产检完回到观塘壹品，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发呆，看着超声波里还不太清晰的宝宝照片。
忍不住轻轻弯唇。
看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
可前台小姑娘说的话，总是会不自觉闪过她的脑海。
索性把手机关了去洗澡。
睡觉前，林绾绾躺在床上发呆，想了想还是给陆子明打了个电话。
这次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在忙吗？”
传来的却是周扬的声音：“嫂子，老大还在和投资商开会呢，怎么了，有事找老大？”
“我没事”，她想了想问：“这么晚了还在开会吗？”
周扬看了眼不远处正聊着的两人，“对，投资商很难约，只有这个时间有空，我们还是专门来机场堵的人。”
林绾绾嗯了声，“周扬，他胃不太好，麻烦你提醒他，记得按时吃饭。”
“还是结婚了好啊，有人心疼”，周扬嘿嘿一笑，“嫂子，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嫂子，先不说了。”
“好。”
刚挂了电话，手机上就弹出了一条微信，是她同门苏月，问她要今天下午整理的资料。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电脑回来，下床去了书房，想用书房的台式机给她发。
进了书房，她伸手去按灯的开关，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书架。
一个蓝色的本子顺着她手的方向掉在了地上。
封面精美，只是款式有些老。
像是十多年前的款，但被保存的很好。
她捡起来的时候，视线扫到扉页。
上面用瘦金体写了两句诗——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
落款是娟秀的两个字——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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