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程衍嘉赶到京都。
他风尘仆仆赶回程府，听说伯父也已下朝到家，便直接去往主院求见。
程开霁听说侄子回来了，十分讶异。
皇上召外任官员进京述职的旨意才下几天，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
见侄子这仪表不整的样子，更吃惊了，连忙问：“衍嘉，出什么事儿了？”
“伯父放心，是大好事！”
做祖父的人了，想起那日在秦家庄子上的丰收，那堆成几座小山的红薯，他还是激动不已。
程衍嘉绘声绘色地说完红薯发现种植全过程，随即问道：“伯父，我快马加鞭赶回来，便是想先同您商议，该如何将这作物献予皇上？”
“三千万斤留种的红薯由秦家商船走水路，大约半月后运到京都。种在大缸里的红薯由马车拉着，三五日便到，可以抬上朝堂做例证，让皇上亲眼瞧瞧有多高产！”程衍嘉跃跃欲试。
“秦家把红薯交给你，有何条件？”程开霁稳了稳被亩产五千斤震到的心神，问道。
侄儿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弋江秦家背后有蒙将军的影子，怎么反而把这功劳给程家了？
就算顾忌着不想暴露关系，也可以想法子通过其他与秦家有交情的官员献上来，怎么就选了毫无关系的程家？
“秦峥嵘别无他求，只想让他孙女儿封个县主，侄儿觉得以这献高产粮食之功，求个女眷封号是绰绰有余的。”
“哦？秦峥嵘真下定决心不过继了？”
族中最有前途的小辈要去外任，程开霁自然查探关注地方上的情况。
南阳州是少有的几个太平地方之一，其中秦家的功劳不可小觑，可程衍嘉才上任，秦家就痛失继承人，给这侄儿送了好大一个剿匪功劳。
程开霁还曾感叹，若不是秦家嫡支凋零又无心仕途，怕是迟早能跻身世族行列。
毕竟秦峥嵘父子，均是德才兼备又胸怀大志之人，可惜了叫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是，现已要秦家上下称那女孩儿少主了。侄儿出发前，秦峥嵘以不敬嫡支、贪污家财等名义除族了一家旁支，那旁支家有个孙儿，是之前流传要过继嫡支的热门人选之一。”
听了这话，程开霁就知道为何要把红薯通过程家献上了。
秦峥嵘想为这孙女，得到尽可能多的助力。
女孩儿做继承人，虽不太符礼法，却容于情理。
再有程家和蒙将军一文一武的照拂，且她有大功得了皇家封赏，就更顺理成章了。
“走，进宫！”程开霁起身说道。
“现在？伯父，先让侄儿回房梳洗一番再进宫面圣吧！”
程开霁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拍了拍侄儿肩上的尘土，又正了正歪斜的衣襟。
“梳洗什么，就这样挺好，走！”
程衍嘉只得苦着脸跟上去，试图忽略大腿内侧的疼痛走出正常的步伐。
上完早朝的皇帝正在后殿批阅奏折，太监来禀程大夫及南阳州总督求见。
建隆帝疑惑，南阳州总督？
哦，是程开霁的侄子，前几天才召外任官员陆续回京都，南阳州离京都不算近，他倒是回得快。
还没到召见述职的时候，程开霁带他来做什么？
中书省设丞相、御史大夫、太尉，并称三公。
宿儒学士、三朝元老滕兴德为丞相，世族魁元程开霁为御史大夫，农门状元江叡为太尉。
可谓是三足鼎立。
当初前任御史大夫致仕前夕，被他的学生告发包庇族人仗势欺民，自请其罪后潦草回乡。
世族拼命要推自己人上来，建隆帝知道，若不让世族如愿，谁坐上这个位置谁就是世族的靶子。
于是选了世族中比较为家国计的程家，将当时年仅五十的程开霁擢为御史大夫。
他们倒是见好就收，是世族的人上去了就行。
按理说，外任官员回京不得召见是不能入宫的。
但程开霁这十来年，处事还算公正，并未太过偏袒世族，且程家也没因此自大失了分寸，仍恪守为臣之道。
想来破例带侄子求见是有要事，皇帝也愿意卖他这个面子。
“让他们进来吧。”
二人进来，程衍嘉穿着利落的骑装，手上还提着个小布包裹，虽尽力收拾过，看上去还是风尘仆仆。
行礼拜见过后，程衍嘉再次拜倒在地。
“臣恭贺皇上，得天庇佑，赐高产作物！”
“高产作物？”建隆帝闻言疑惑。
“禀皇上，微臣任南阳州总督，弋江城秦家发现外洋作物红薯，此物能充饥饱肚，且做法多样，平均亩产五千斤有余！”
程衍嘉说完，将手上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个红薯，一把红薯粉条。
听着前面，建隆帝还很淡定。听到亩产五千斤，他“腾”地一下站起来。
“此话当真！”
“当真！此物现下只在秦家庄子种植，臣亲眼瞧着挖了两亩地，其中一亩竟有六千余斤！”程衍嘉想起那一幕，至今心潮澎湃。
“且家主秦峥嵘说，庄户第一次种植没什么经验，以后按方法耕种，产量还有增长余地！”
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听得建隆帝也心潮澎湃。
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扶起跪倒在地的程衍嘉，仔细打量他手中的东西。
七八个红皮梭型疙瘩，一些细长条状物什。
“这就是红薯？”建隆帝指着那几个疙瘩问。
“是，这红薯是长在地底下的根茎，蒸烤煮熟都可食用，十分香甜。旁边的是红薯磨成粉后，精制成的粉条，跟面条类似，煮熟了也可以饱肚！”
程衍嘉赶忙回答，从袖口抽出红薯种植手册奉上。
建隆帝接过翻看了一会儿，看到上面还写了红薯的各种吃法，便吩咐旁边的太监：“去，拿到小厨房，按这些法子做好了送过来！”
皇帝勤政，常伏案至半夜，后殿便设了个小厨房煮些汤汤水水，里面都是心腹，不必担心泄露什么。
“程爱卿，跟朕说说，秦家是如何发现这红薯的？”
程衍嘉仿佛一个说书的，又眉飞色舞地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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