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清清嗓子，开启砍价模式。
“沈叔，我们住进来，给你好好地收拾收拾，墙粉刷得白白的，院里铲得平平的，顶如给你翻新一次，你这赚大了，不然你还得雇人收拾。再过两年，你这房子老化严重，你还可能雇人来住呢！一来二去，我给你省了多少钱。”
“你这小子，”沈自来说，“都说白家二小子木讷，原来都是装的。再给你便宜五块，租不租随你。”
“这样吧，”白斌想了一会儿，“我按年给你付租金，一年四百。”
沈自来默算了一下，“嘁，那一个月连四十都不到呢，你这娃娃可精着呢，白家的人都是从钱眼里钻出来的！”
“沈叔，”白斌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手按在沈自来的肩膀上，以表示亲热，“四十块钱什么都做不了，四百块钱你拿上就能好好地过个年了。”
沈自来不说话了。
“就这样吧，沈叔，四百，现在就成交！”
沈自来盘算了一会儿，叹口气，“行吧行吧，你们老白家从来不吃亏。”
吃中饭的时候，白斌向家人说了租房的情况。
白伟志还没表态，白武就不愿意了。
“他家那房子连个猪圈都不如，现在农村的猪圈都是砖砌的！”
“没办法，”白斌说，“咱家人多，租个小房子住不下，租套正经的院子太贵。”
“有多贵？”
“是你要单独房间的。”
“要单独房间就住猪窝？”
“那不是猪窝，是咱们家。”
“他妈的！”白武狠狠地扔下筷子，“咱们家现在穷成什么样了？”
站起来要走，白斌喊住他。
“哥，你一会儿跟我过去收拾房子。”
“我不去，我要写作业！”
说完就走了。
白伟志也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冷笑两声，喃喃地说：“吃猪食，住猪圈，活成这样还不如死了。”
白斌看了看他，没说话。
吃完饭，洗涮完锅碗，白斌去凉房拿了一些工具，过去找哥哥。
白武的房间却从里面插着，白斌敲了敲门。
“哥，学习不在这一时半会儿，那院子太乱了，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
“那你还要租？”
“走吧，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你也要住那里。”
“我不住！”里面的白武吼道，“我就是出去讨吃，冻死在路上，也绝不住猪圈！我不像你，我是有尊严的！”
“这和尊严有什么关系？”白斌哭笑不得。
“滚！”
白斌无奈，只得自己一个人去。
这时陈丽梅从屋里跑出来。
“妈，”白斌叫了一声，“跟我收拾新家去。”
“什么是新家？”
“我带你玩去！”白斌换了一种说法。
陈丽梅立刻高兴了，欢天喜地地跟着白斌走了。
两人走到街道上来。
午后气温升高，街道上更热闹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吵吵嚷嚷。
原本不宽的街道，就显得很拥挤，摩肩擦踵的。
陈丽梅从白斌手里抢过一把铲子，挥舞着向前跑去了。
白斌叫她，她没听见，只得快步追上去。
“啊呀，你这个疯老婆，把我衣服弄破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
白斌一惊，急忙跑过去。
一个骑在摩托车上的男子正在教训着陈丽梅。
陈丽梅看到白斌，急忙躲到他身后。
“怎么了？”白斌问。
那个男子二十来岁，把一条胳膊扭向白斌，那里的衣服破了一个鸡蛋大的洞。
“我在这儿等我妹妹，她过来就给我一铲子，刚买的过年衣服，这咋穿呀？”
“对不起啊，”白斌抱歉地说，“她脑子有点问题。”
“这咋办呀？”
“你说咋办？要不，我找个裁缝铺给你缝缝？”
“新新的衣服，打块补丁算怎么回事？”
白斌局促地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是自家人犯了错，而且男子的衣服确实很新。
“哥，怎么了？”
伴随着一个清亮的女声，一个梳着剪发头的女孩走过来。
白斌愣住了。
女孩也愣住了。
男子把胳膊扭向女孩，指着白斌身后的陈丽梅说：“她把我衣服砍了个口子！”
“白斌！”女孩没理男子，几步跑到白斌面前，高兴地说，“你怎么在这儿呀？”
“我，我，我……”
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见到吴小异，白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还有些歉意。
了解完情况后，吴小异对她哥说：“没事没事，就这么小的一点口子，回家让妈妈缝两针就好了。”
“这是新衣服啊！”
“啊呀，你这辈子没穿过新衣服是不？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咋还不依不饶了呢？”吴小异有些生气。
她哥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吴小异指了指陈丽梅问白斌：“你妈怎么成了这样？”
“醒来就成这样了。”
吴小异哦了一声，脸上有些悲悯。
“你爸呢？”
“瘫痪了。”
吴小异啊了一声，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到白斌手里拿着一些工具，又问：“你这是要去干嘛？”
白斌便把近来家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吴小异又叹了口气，神情变得忧郁起来。
“哥，你先走吧，我晚点回去。”
“你咋回去呀？”
“我傍晚时候搭班车。”
她哥再没说话，一脚踹着摩托车，一路按着喇叭，突突地钻入到人群之中了。
“你在镇上还有事？”白斌问。
“帮你打扫卫生呀。”
“那怎么行？那个院子很乱的，可不比咱们学校的环境区。”白斌实在不忍心再麻烦吴小异了。
吴小异却执意要去。
“我大不了少干点，多双手多一份力不是？”
“弄脏你的衣服呀。”
“我今天穿的就是脏衣服，不像我哥，没等过年就把新衣服穿上了。”
“实在对不起啊。”
“啊呀，我不是说这个，走吧！”
吴小异拉起白斌的胳膊就走。
白斌无奈，只得由着她了。
“乖乖地跟着，别再惹祸了！”白斌冲陈丽梅喊了一声。
陈丽梅点点头，像小孩子似的跟在白斌和吴小异身后。
吴小异穿着一件半新的纯白色的登山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红围巾。
白斌无法确定，这条红围巾和自己买的那条，是不是同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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