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信达项目，不但掏空了邢榕的家底，还背负上一笔新的银行债务，着实觉得压力很大。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她要趁着这个档口，把各个甲方拜访一遍，吃饭送礼，顺带提一提佣金结算的事情，她急需各个项目快速回款。
她拨通了张会民的电话，笑嘻嘻道：“民哥，最近忙啥呢？”
张会民压低声音道：“你来接我，咱们见面聊，我正好找你有事。”他担心隔墙有耳，不敢高声讲话，匆匆收了线。
邢榕按照老规矩，经过顺达地产公司门口总是要再开一个路口才停下，毕竟她身为乙方，和张会民走太近容易给他惹来麻烦。看着倒车镜中张会民向她车的方向越走越近，她瞥见后视镜中的自己，灰黑色的紧身休闲西装，搭配上烟灰色的铅笔裤，“瀑布般”的长发高高地在脑后扎成马尾，冲镜子里的自己扬了扬眉毛：酷！
她最近心情不错，尤其和蓝枫彻底搭上线以后，信达项目土地款又得以解决，越发觉得自己顺风顺水。
张会民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来，邢榕感到巨大的震动，笑道：“民哥，啥好事专门把我提溜来？”
张会民没心思和她开玩笑，眉头一皱，道：“邢榕，不兜圈，我找你有头疼事儿，你帮我参谋参谋，此处说话不方便。”
邢榕见他神情严肃，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发动起车子，很快来到了一家茶馆。这家茶馆开在一条巷子里，一楼是向散客经营茶叶生意的大厅，二楼是包间，不但可以喝茶，还可以吃饭。
二人到了包间，邢榕早已交代好茶水和饭食，然后径直走出去，还没走到洗手间，就听见旁边的包间好像有蓝枫的声音。她轻声地走过去，恰好服务员进去传菜，透过门缝，看到老梁和蓝枫在热情地招待两位公职人员。
她刚想掏出手机跟他打声招呼，门缝里又闪过一个美女的身影，贴蓝枫很近，伸手把蓝枫手里的酒杯接过去，娇滴滴道：“我们蓝总下午还有重要的会议，已经喝不少了，这杯就由我代劳吧……”
邢榕看不下去，心里烦躁，快步进了洗手间。
等她进了包间，服务员已经把茶具准备好了。见他眉头紧锁，不知道他说的“头疼事”究竟为何，又不好主动去问。
她先把茶杯放入水中煮开，又继续煮五分钟进行消毒。正在她忙着烹茶时，只听汪明远轻叹一口气，道：“邢榕，据说王董春节后就要调走了，公司上下现在很躁动。”
邢榕抬起头，小心翼翼道：“王董这次是升职还是？”
张会民道：“不太清楚，董事长这个级别的人物，任期一般是三年，不管这三年业绩如何，都会被调走，有些是升职有些是平调，还有被降职的。以前公司领导离任审计，一般都是走个形式，这次感觉就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紧张地问。
“以前的离任审计只停留在一般的财务收支审计上或者停留在一般的查错纠弊上，没有或者很少对企业资产、负债、损益情况进行全面的审计和评估，即使进行评估，也没有深度和针对性。但这次感觉很不一样，审计小组从会计报表入手，除了通过对王董任期内资产、收益的变化情况与当地的行业发展的总体态势进行对比，还组织中层员工进行了一对一的座谈。”
“座谈会有什么异样吗？”
张会民沉思一下，道：“刚开始大家很诧异，后来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据说还要选几个外部的对象进行座谈。”
“你刚才说的都是审计的正常流程，审计小组根据王董在任期内的财力和物力的重点投向，归纳出他工作业绩有影响力的事项作为审查的主选对象，又寻找和他工作接触密切的人进行座谈，这不见得是坏事，有可能是企业内部在考察一个干部能不能担当更大的重任。”
张会民像是得到安慰似的点点头，又狐疑道：“如果是公司要提拔王董，为什么听不到一点风声？”
“高层的任免，难免会带动下面人的躁动，这个首先基于保密的考虑，其次提拔对象也要经过组织的考察才会有正式结论。我不了解你们企业内部的运营机制，我个人的拙见而已。民哥，你没有想过去活动活动？”邢榕莞尔一笑，道。
张会民像是松了一口气，狡黠笑道：“我咋没想过呀，但我苦于找不到门路。又担心这个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些天憋了很久，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商量，最先想到的还是你。”
邢榕略微沉吟一下，笑道：“民哥，这件事不是我能多嘴的。不过你能想到我，我很高兴，虽然我能量小，帮不上啥忙，但做一个情绪垃圾桶绝对够格。”
张会民踌躇了一会儿，眼睛盯着桌面，低头道：“我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单位里面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这次没有机会，以后估计也就只能按部就班，在现有的岗位上混吃等死。我这个阶段很尴尬，谈退休还太早，说到年龄又太老，我也不想一直这么干熬下去。公司其他两位副总早就去总部活动了，我还傻傻地找不到门路。”说完，轻轻地摇头，把面前的茶一口喝掉。
邢榕嘴巴张了张，犹豫了一下，才道：“民哥，王董不就是很好的引路人吗，何必舍近求远？”
张会民心里有顾虑，道：“王董最近除了工作时间出现在公司，很少参加饭局，好像有意在回避吧。公司上下目前看不清楚形势，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王董将来调去哪里，新任领导和他私交如何。”
邢榕道：“眼下不就是机会吗，如果等形势明朗，大家蜂拥上去，你还有优势吗？不管王董将来调去哪里，难道等他调走了再求人铺路？”她语气里显然有些激动，说完，又内心自责不该多嘴，毕竟是他的事情，怎么做还得看他自己。
张会民沉默了，没有说话。
邢榕小心地问：“民哥，春节前能否再给我结算一次佣金，我急等用钱，目前王董应该还能签字吧？”
张会民沉思一下，道：“这个不好说，虽然正式的组织任命没有下来，但感觉王董已经无心主持日常工作了，本周的工作例会都取消了。”
邢榕头皮发麻，不会因为王董要调走，佣金就此泡汤吧？她眉毛一挑，换上轻松的表情，道：“民哥，咱们试试吧，你按照正常的付款流程，帮我递上付款申请单，借此揣度一下王董的态度，如果时机合适，你再约王董私下联络感情。如果需要我配合，你一句话的事，我随时待命。人都是感情动物，王董即将要调走，我还想着这几天要请他吃顿饭呢，承蒙他照顾，我在顺达没遇见糟心事儿。你们上下级三年，作为下属，老领导即将离任，你也该有所表示啊！不管王董将来去哪里，别人都只会说你有情有义。”
邢榕话说的恳切，甜美治愈的笑容下，一双明亮扑闪的大眼睛灿若星河。
张会民沉吟一下，道：“嗯，那我只能试试，成不成的，我不敢保证。”他觉得这个付款申请单确实是个投石问路的好道具，他作为分管营销的副总，乙方的佣金结算本来就是他分内工作，找王董签字符合流程，即使旁人发现也纠不出什么来。如果王董签字，款项能付出去，那至少说明王董问题不大。
只要有他这句话，邢榕就心满意足，两人又闲扯了一些别的，聊天氛围很融洽，她早把刚才撞见美女贴上蓝枫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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