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娥跨过门槛，又穿过一道厚重的帘子，顿觉暖意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就说了句，“嚯，这屋里真是好生暖和！”
姜小花已然起身相迎。
她亲热地拉着宋娥到桌边坐下，边斟了一碗热茶，笑说：
“我这屋里添置了些东西，之后你还是第一次来呢。”
“看你这手冻得通红，快喝点热的暖暖。”
宋娥双手捂着茶碗，仰头环顾四周，发现这屋里多了几条高高低低的管子。
管子很粗，有些像下水管道。
不过寻常管道是用石头挖凿、打磨而成，眼前这些却好似是铁皮做的。
这些管子在半空连接起来，最终竟然是通到了炭炉上。
宋娥有些好奇，“这是……”
姜小花说，“我自己做的土暖气。”
她见宋娥对此感兴趣，就多说了几句土暖气的原理。
寒冬季节，屋子里少开窗换气，直接用炭炉取暖太不安全了。
所以姜小花自己画了图纸，给每个屋子的炭炉都定做了铁皮烟囱。
这烟囱不仅能将有毒有害气体排出室外，还能在室内扩大散热面积。
既安全，取暖的效率又更高。
听到安全问题，宋娥连连点头，“去年，我家附近有个做小生意的。”
“两口子就是因为夜里烧炭取暖，没了。”
她叹了口气，“邻居们早起，听见他家孩子哭。”
“这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可怜啊。”
姜小花剥开一个橘子递过去，说，“炭气闷在屋里出不去。”
“人吸进去是会中毒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烧炭取暖的确操心得很。
因为家里的房间多，每天晚上，姜小花临睡前都要亲自检查。
首先要减弱火势，夜间只需维持将灭不灭的状态即可。
然后炭炉的风门要留一道缝，烟囱一定要畅通。
宋娥吃着橘子，打量烟囱，说，“这么多管子，一截一截做出来。”
“不单铁皮要花钱，恐怕工钱也不少吧。”
姜小花含笑点头，“是啊，这方面的钱省不得。”
她此时有意说的轻描淡写。
其实定做炭炉和烟囱时颇费了一番功夫。
起初，李元之拿着图纸，找了许多家铁匠铺子。
人家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嫌麻烦，不肯接活儿。
好容易找到一家肯接的。
又要边做边修改，前前后后做失败了好几个。
最后所有屋子的炭炉和烟囱加起来，竟然花费了七十两银子。
算下来当真是铁皮比银皮还贵。
家常话聊得差不多了，宋娥放下茶碗，提起了她此行而来的正题。
“姜娘子托我打听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坊间传言宝光阁三日前新成交了一个玛瑙手把件。”
“此物罕见，质地如桃花一般娇嫩，一块之内呈现多变色彩。”
“而且造型别致，活泼可爱，颇得女子的青睐。”
“刘尚书的千金和嘉陵县主同时相中此物。”
“为此甚至不惜争抢竞价。”
姜小花微微侧目，“你是说……”
宋娥笑着颔首，“我去确认过了，正是姜娘子让我打听的那块南红玛瑙手把件。”
“宝光阁给此物取名红运莲莲。”
“还说，红鲤鱼配莲叶，乃是促月老红运的好兆头。”
“哦？”姜小花轻笑出声，“不愧是生意人。”
“懂得如何给货品增加身价。”
宋娥不置可否，眨巴眼睛卖了个关子，“你猜猜，最后是什么价钱成交？”
姜小花联想宝光阁马掌柜，当初以为她开价六百，是六百两黄金。
掌柜能有如此见识，可见宝光阁并不少见大手笔的豪客。
于是，她也大胆猜测，“六百两，或者七百两黄金？”
宋娥笑了，“差不多，七百二十两黄金，由嘉陵县主买下。”
宋娥很懂得这行的规矩。
她并没有询问姜小花那块手把件卖给宝光阁的价钱。
只是说，“你不愧是那手把件的原主人。”
“若是放在其他人，怕是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么个高价。”
姜小花但笑不语，垂眸饮茶。
宝光阁掌柜用八百两银子收的货，最终以七百二十两黄金卖出。
难怪都说京城遍地黄金，就看谁有本事能拿到。
宋娥又给姜小花说了另一个好消息。
“东市南出口附近，有家铺面这两日正在盘点结业。”
“我们牙行已经去跟那家老板面谈了。”
“若是能拿下来，最多七日，就开始挂牌售卖了。”
姜小花来了兴趣，“哦？那家铺子叫什么？”
“我明天也去逛逛。”
宋娥说，“惠远杂货铺。”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
宋娥在牙行还有差事，就起身告辞了。
外面还在下雪。
姜小花披上棉衣，亲自送她出去，“今日雪大风急，难为你专门跑一趟。”
宋娥却满面笑容，由衷高兴的说，“跟姜娘子说话，不仅心里欢喜，更是受益匪浅。”
“所以不管雪下的再大，我也是高兴来的。”
几次来往下来，两个女人相互欣赏，已然成了朋友。
宋娥邀请姜小花一家得空也去她家走动，然后才撑伞离开了。
当天下午，姜小花就冒着雪去了东市南口。
惠远杂货铺，如宋娥所说，铺面大小，门外空间，还有内置二层小楼。
所有硬件结构都符合姜小花提出的条件。
唯一的缺点就是，位置并不在正街上，门口的人流量要少一些。
姜小花和李元之在铺子里逛了一会儿。
李元之朝身后看了眼，小声说，“人家伙计盯着咱们呢。”
“估计是看咱们东看西看，什么都不买。”
姜小花说，“那就买点吧。”
她顺手拿起两个竹编的笸箩。
等到天气暖和了，可以在院子里晾东西用。
结了账走出杂货铺。
李元之问姜小花感觉如何。
姜小花颔首道，“我觉得可以，毕竟咱们预算有限。”
“不过最终能不能拿下这铺子，还得看两处。”
一个是牙行那边能不能谈拢。
另一个，就要看宝光阁那边合作的诚意了。
李元之已然明白姜小花的计算，笑着问，“什么时候去宝光阁？”
姜小花漫不经心望着天地间的飞雪。
“不急，上赶着不是买卖，等雪停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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