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过在天机阁陪小朋友们玩了半日，高家三兄弟这才姗姗来迟，不过看他们满面红光的样子，想必收获不菲。
高俅笑道：“五郎好手段，听说昨日宫里都差人将学士院的镜子搬走了，今天整个东京城都在打听玻璃镜子的事，我们三兄弟一出门，差点被人给掳了去。”
苏过笑道：“那你们可得当心了，毕竟镜子摔破了也心疼。”
“可不是嘛，”高杰也道：“一个个跟疯了似的，那些有钱的商人倒还罢了，不少官宦家也差人四处打听，出起价来毫不手软。”
苏过闻言正色道：“上次提醒过你们，这一波高价过后，后面大量生产，这价格肯定是要降下来的，你们现在也不要开价太狠，以免后面惹来麻烦。”
高俅忙应了，解释道：“我们兄弟心里有数，买卖图的是一个长久，所以现在市面上的玻璃镜，都不是从我们这出的。”
苏过愣了下，恍然道：“你们把镜子卖给黄牛了？”
这下换高俅愣了，“黄牛是谁？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不重要，”苏过一时嘴瓢了，笑道：“你说说看怎么做的。”
高俅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主意，就是将镜子分到一些相熟的泼皮手里，再让他们拿出去卖，之后我们按售价给他们好处便是。”
确实不是高招，但还算取巧，后面降价了，便将责任往泼皮身上一推，反正那帮人根本不在乎背上这黑锅，拿到手的钱财才是最实在的。
苏过点点头，说道：“后面作坊起来了，也是要招人的，你们在这些相熟的人里面挑些品行尚可的进去，也算一份正经营生。”
这话不矛盾，京城里的泼皮大多是些无所事事的街溜子，一般还坏不到哪里去。
高俅答应下来，笑道：“如此，我替他们多谢五郎了。”
苏过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不过还是得留点神，不要龙蛇混杂地全弄进去，不然这点机密让人偷了去，有得你们哭的。”
虽说镜子这点事迟早被人看破玄机，但眼下一穷二白，还指望靠它挣第一桶金呢。
高俅笑道：“我们兄弟理会得，五郎放心。”
正事交代完毕，苏过问道：“晚上打算和家人在白矾楼用餐，高大对那里可熟悉？”
“以前也进去转过，正经吃上一顿却是没有，”高俅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五郎要去，我们兄弟前去帮着张罗便是。”
酒楼里常有些闲汉，看到富家子弟便上前帮忙打点，跑跑腿或者请个歌姬之类的，混点赏钱，高俅说的便是此类营生。
苏过摆手道：“那倒不用，我自己来。”
见高俅沉默，苏过笑道：“你们兄弟今晚也同去吧，再请上几个朋友，算是庆祝咱们开了个好头，钱从账上支便是。不过我要陪家人一起，顶多和你们喝上一杯。”
高俅喜道：“多谢五郎。”说完便让两个兄弟先出去喊人，提前去白矾楼等着。
卑微的高球王，不仅是为一顿饭感到高兴，也为苏过的细心而感动，毕竟这个时代等级分明，以前苏轼对他也不错，但苏过完全不一样，他能感觉自己现在是被尊重，而不是被施舍。
正感慨着，却见苏过突然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晚上去白矾楼，我的这个钱？”
高俅一时失笑，忙道：“早就准备着，今日已然回本，这就将本金还给五郎，这些钱可是朝廷的赏金，拿来招待家人最合适不过。”
苏过点点头，这小奸臣还挺上道的，跟着自己做个小奸商真是屈才了。
拿了钱，苏过准备回家接人，见高俅还站在跟前不动，问道：“还有事吗？”
高俅少见的迟疑了一下，问道：“五郎不担心我们兄弟撇下你，另起炉灶吗？”
苏过起身往外走去，笑道：“还以为什么事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什么可担心的？”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再说高大你是个聪明人，还不至于这么鼠目寸光吧？”
说罢不等高俅回答，大笑离去，逼格满分。
不过效果实在一般，毕竟这装逼机会就是高俅给的，所以他对苏过的回答并不意外，谁套路谁还不一定呢。
回到家中的苏过开始准备出门的事，虽说时间还早，但囊中有钱了，他决定先带母亲逛逛街。
王夫人和朝云自然是答应了，不爱出门的苏迨却费了苏过一番口舌，这个身体不佳的二哥有点宅，看来自己还得费点心思在他身上。
京城自然是极热闹的，一路的酒楼茶肆，勾栏瓦舍，门口都还搭着华丽的楼子，揽客的小厮不断地喊着口号，让苏过都看花了眼。
王夫人和朝云坐在马车内，苏迨体弱，与车夫一起坐在前面，苏过今日没有骑马，步行跟在马车边上，一边走一边和王夫人做着介绍。路过德胜桥时，还不忘跑去买上几个郑家油饼店刚出锅的炸油饼，分与众人尝尝。
穿过马行街，两侧是工匠们的聚集地，苏过之前找人时来过几次，领着马车穿过巷子，便看到白矾楼了。白矾楼主楼有三层，围绕主楼还有四栋大楼也是他们家的，与主楼中间用飞桥相连，桥上还设有护栏，就算在后世，这也是大手笔了。
马车来到门前，高俅已经等候多时了，待苏过扶着王夫人和朝云下了马车，忙在前引路，将众人带至三楼的包厢，苏过安排众人落座，笑道：“高大你不用管了，自去吃酒，我一会得空了再过来找你。”
进店的时候，他已经看到靠窗的一桌上坐着高伸高杰和几位壮汉，正喝得不亦乐乎。
高俅还滴酒未沾，躬身应了，出门将小厮喊过来，给了些赏钱，吩咐他小心伺候着，这才退了下去。
苏过也不急着点菜，与小厮交代了几句，让先上些果子蜜饯之类，然后跟王夫人笑道：“娘觉得这里如何？”
“看这布局陈设，这顿饭怕是不便宜。”当母亲的总是先关心这个。
苏过笑道：“娘且宽心，我今日带足了银两。”
王夫人摇头道：“知道你挣了钱，可如此奢侈，你父亲肯定不喜欢。”
苏过忙解释道：“我可没用卖镜子的钱，今天的开销，都是我前面几个月在浑仪所挣来的，这点爹爹也是知道的。”
王夫人笑道：“也不能冤枉你，不过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苏过笑嘻嘻地答应下来，后面再找别的理由便是。
说话间餐前小菜上来了，水果有新鲜的乳梨、红柿子和橙子，再加上小碟的蜜饯和各式的凉果：姜丝梅、砌香葡萄与香药木瓜之类。
水果一般，蜜饯太甜，凉果是咸酸口的，苏过都不喜欢，王夫人和朝云小娘倒是每样都尝了下。
不过家人喜欢便好，今日买单的苏衙内嚣张地喊过门外候着的小厮，叫道：“点菜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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