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微微一笑，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眼神和话语，说：“我要是说出个道理来，你确定你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你老板不会怪罪你？”
伙计心里嘀咕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这扇门的真实属性，但是这扇门可是掌柜请了木器漆器类的行家专门做旧了的，如果不是掌柜知道内幕，只怕都不易判断真假。他定了定神说：“别扯虎皮，是真是假我还不知道吗？”
一个老先生说：“尤小兄弟在古坊斋有十个年头了，跟着赵老师应该学了不少真功夫，这双眼睛尖着呐。”
另一个人说：“对，上一次我一个远房的叔叔从豫北淘了一只宣德炉，还以为捡到了宝，就是尤兄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一眼见真假。”
好些个人也对姓尤的伙计伸出了大拇指，虽然他嘴巴刻薄，但是却似乎并没有做多少缺德事，反而利用自己的知识给很多人免费鉴了宝，在这一带口碑倒是不差。
萧衍说：“木器的文物确实不少，但是因为其本身的材质不易于保存，所以现存大多数木器不超过明朝，这其中尤以明朝的为主。因为明朝的家具大多材质好，设计科学，美观大方，是大部分木器收藏家们的首选。”
尤伙计点头道：“看起来你还不算是啥也不懂的愣子。还知道一点点东西，但就这点东西还不够啊。”萧衍所说的是木器里面最基本的要领，大部分对这一行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就算是不懂的，找找专家出的书背几段也能充大个了。古董行业没有几十年功夫很难出眼力，这还得是身边有足够多的真东西来养眼才行。萧衍的年纪让尤伙计重视不起来。
萧衍继续说：“这扇木门雕工确实精美，每一个细节都很完美，更难得的是将木材的纹路跟花瓣叶片的纹理融合为了一体，可见当时的工匠是多么的用心，可是……”萧衍顿了顿，招了招尤伙计说：“兄弟你过来一下，我私底下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尤伙计冷笑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一样，大伙儿都是见证人。”
“你们老板呢？要不请他出来再说？”
“我家掌柜去大市场捡漏去了，得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有什么话跟我说一样。说不出来也没问题，我不为难你，还是先前那句话，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道歉，我就不追究了。”
萧衍微微一笑，他毕竟需要赵尔雅来帮忙弄一只炉鼎，不想当众砸了他的生意，走近一步，低声说：“这扇门败就败在太过精细了。当然，不否认明代的工匠们技艺高超。但是你说过了这是状元府的大门，状元宅邸的门，材质当然是极佳的，能保存到现在确实有这个可能。可是你还说了，这是一家家道中落的状元家，家中的子弟居然要拆掉古宅建平房，这个就太扯淡了。”
“书香门第会不懂得古宅的价值？如果是家道败落的状元后裔，那么又怎么会单单这扇门保存这么完好，连裂纹也没有出现？一个家道败落的人家，几百年的风吹雨打还能将大门保存得这样完好？”
尤伙计冷汗冒了出来，他赶紧笑了起来：“原来是……兄弟贵姓？”
“免贵姓萧。”
“原来是萧大哥，掌柜早就吩咐了，你要过来，快里面请。各位散了吧，这位是掌柜的亲戚，过来访亲来了。”
尤伙计将萧衍请进了古坊斋，上了一杯清茶，笑着说：“没想到还是个行家，您早说不就没这个误会了吗？那扇大门确实只是一个赝品，但是也是用的上好的梨花木做的。”
萧衍喝着茶说：“当然，要是真品谁会舍得放在大门口任由风吹日晒？”
尤伙计说：“不知道兄弟过来是想换东西还是瞧东西来了？”
换东西就是卖，瞧则是上眼了就买。
萧衍说：“听说你们古坊斋里好宝贝不少，过来看看有没有值得入手的。”
尤伙计一看来生意了，赶紧换了一副表情，“不知道您想要哪一类的，是字画、金石还是青铜、瓷器？”
“走吧，到后面看看你的真东西吧。”萧衍站了起来，虽然店铺里摆放了很多东西，大的有铜炉，小的有鼻烟壶，还有字画、陶瓷等等，但是这些东西没一件是真的，都是为了打发不懂的人的。
尤伙计笑道：“后面儿？我们店里的东西可都在这儿了。古玩这东西要下慢功夫，你慢慢看，不用急。”
萧衍道：“看来你这是考教我来了，也行不露两手你还是会糊弄我。”
虽然萧衍并没有专门研究过古玩，但是东西的好坏他也能看出来，毕竟他的眼睛连人都能看清楚，更何况是几件死物。
“这个蝈蝈笼不错，应该是嘉庆年间的东西。这一只茶盏是汝窑的东西，可惜只有一只，价格上不去……”萧衍看似随意的在店里转了一圈，顺手还把一尊半人高的陶瓷罐扶正了，“这陶瓷罐是仿的周亚夫屯兵细柳营，虽然是假的，但是摆正了，免得路过的人不小心碰倒了。”
尤伙计脸上一红，这是他专门这么摆着的，瓷罐价格不低，他故意将底座弄得不紧不实，为的就是让人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倒，没想到被萧衍看出来了。
“这炉子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吧，可惜了，铜应该是古铜，原本应该是哪座庙里的菩萨，被小将们砸了，碎铜让人收走了重新筑了铜炉，手艺也不错，可惜是鸠占鹊巢了。”
“还有这幅字……”
尤伙计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萧衍指出来的这几件是他们藏得比较深的几件真品，卖古董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就像行军打仗。他不说是不是真品，只看你看不看的出来，自己出的价，不管买到什么那都得自己认。他在古坊斋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从这么仿品中一眼找到真品。
“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你啊！”
门口，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说。
“掌柜，您可回来了。”尤伙计像是见到了救兵一样。
“您记得我？”
赵尔雅说：“当然，能够看出玉包玉这种手段的人我只需要一眼就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次可让我受益匪浅啊。”
寒暄了几句，赵尔雅问：“萧兄弟过来应该不是来看笑话的吧，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让你见笑了吧。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萧衍也不绕弯子了，说：“我想找一个道观里的炉子，炼丹用的那种，不一定是真品，高仿的也行。”
“炼丹用的炉子？我这里可没有。”
萧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但是那里应该有。”
“哪里？”
“古之帝王城，今日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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