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潘之明急匆匆地找到王嗣的时候，王嗣仍然没有和他谈起一丝一毫与政务相关的事情来，而是再次吩咐后厨准备起美味佳肴。
但显然这一次做好准备的潘之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第一次被岔开话题后，他耐心地等待王嗣吩咐完这些事情后，便立即开口继续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毕竟和他小命息息相关的大事他可不愿意如此草率了事，可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深腐败分子，打太极完全属于他们的基本功，任凭潘之明左插右攻，王嗣愣是不接招，并且话题越聊越远，聊到后面潘之明估计王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落座后的潘之明看着满桌的美食没有落筷，他的口舌之欲已经被自己内心的担忧给驱逐殆尽，反观对面桌前的王嗣，依旧大快朵颐着，全然不顾潘大使者的糟糕心情。
“潘老哥，今儿这菜美味可是更胜之前啊，您没有胃口吗？”
将筷子上的食物放进嘴里咀嚼了一番吞咽下去后，王嗣放下了筷子，带着笑意地看着对面的潘之明出声问道。
“王老弟，我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啊，不要怪哥哥说话直白，你和你上面那位到底什么意思啊。”
潘之明皱着眉决定不再和王嗣进行谜语人对话，他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虽然按照海城的规章制度，是没有固定各个据点要孝敬这些督察队的条例，但多年以来的习以为常却成了大家默认的规矩。
以至于到了后来者如果没有很好地达到上面的要求还要受到处罚的地步。
不过，海城之下各个据点也没有为难过这些督察队伍，至少都会足额地给予了他们心中所想的数量，不算伤筋动骨的孝敬，至少让两边都过得去。
当然督察队也不会白拿这些东西，他们会回去在海城城主那儿尽量的为据点们添油加醋的美言几句，大多时候，海城那位一高兴还会给各个据点赏赐一些物资或者金银。
“潘老哥，咱们边吃边聊，你这样不吃东西，只会让小弟我感到惶恐啊，是不是小弟那里招待不周了？”
王嗣立刻问道，脸上的表情真切至极，潘之明张大了嘴巴，嘴角微微抽动，猛地一把抓过了放在他餐盘边上的酒杯，送到嘴边，将杯子里面盛的酒水一饮而尽。
随后他将酒杯放回桌上，由于过于用力，酒杯在接触桌面的刹那发出了一声闷响，做完这一切之后，潘之明沉默地注视着对面同样也看着他的王嗣。
“潘督察，这酒怎么样？”
“王总长，你看我有心情品酒吗？”
面对王嗣的发问，潘之明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但从对面变化的称呼，他知道这件事可能要进入正题了。
王嗣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佣人离开后，便朝着潘之明问道。
“督察大人，永兴城的变化您最近应该看在眼里了吧。”
潘之明不假思索地如实说道：“看到了，变化确实挺大的，散发出的气息，让我感觉甚至不像是海城治下的据点。”
王嗣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起盛酒器，走到潘之明身边，亲自为他杯里斟上酒水，醇醇美酒散发着酒糟的香气，倒进了潘之明双手持护的杯里。
“大人，据我所知，您回去后，很大一部分收益都会上交给副臣大人吧？”
将盛酒器放回桌上后，王嗣一边走回位置，一边说道。
“副臣大人给了我这次机会，那么报答他的恩情，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听到王嗣说起副臣大人，潘之明双眼一凛，旋即将酒杯高举过头顶，大声说道。
王嗣看着他这信誓旦旦的样子，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
“潘大人，这里就你和我，不必如此，我们在海城的斗争中不站队，而且，我们也没有意愿站队。”
海城中央激烈的斗争，他王嗣还是在以前贵族的宴会上听闻过一二，顿了片刻换了口气后，不等潘之明有任何表态，王嗣就继续了他的话语。
“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二字，您来永兴城是求不到名的，那就只能逐利，可眼下的情况，我不觉得你这样的方式，能获得什么太大的利益。”
“那你的意思是？”
潘之明仍旧保持着高举酒杯的姿势，带着疑惑地看着潘之明。
王嗣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其中的酒水，润了润嘴唇后，轻声问道。
“不知道潘大人胆子够不够大。”
“要看哪方面了。”
“我们现在能给的当然就只有钱，很多的钱。”
“你想要什么？”
“我们要的不多，潘大人，您知道除了督察队，有的据点会自愿让上面常驻特派员吧。”
潘之明听到了特派员三个字后明显双眼一亮，然后眼眸下垂，双手将酒杯捧住，抵在了鼻子位置，略加思索后回答道。
“这个知道，可是特派员的认命可不是我说了算吧。”
“这个我们知道，这个相当于在对赌，我们给你资金，你要做的就是尽力地活动上去。”
潘之明睁大了眼睛，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大概猜到了王嗣的意图，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没有人敢这样明着策动一位海城派出来的督察，特别策动方还是新推翻了前领主上台的什么临时军政府。
他承认，凭借他这么多年的人脉加上资金，活动出一个小小的特派员来，不成问题，但是一旦答应了他们，可就没有回头之路了，变相地帮助据点给上面隐瞒这么一个潜在的威胁不说，还和他们同流合污一起搜刮海城的财富。
出于谨慎的本能，他随即想要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看见王嗣那布满笑意脸庞上的双眼，不带任何情绪，直勾勾的注视着他。
这怪异的表情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这一切看似给了他同意和拒绝的权利，但他知道，倘若从他口中说出了半个不字，今夜之后世界上将会没有他潘之明这个人，他可以是以任何理由死在途中的倒霉蛋。
然而答应了他们就真的能安然无恙了吗？虽说现在是末世不假，可照相机录音笔这些东西还是存在的，况且，他不能保证这些人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用来制约他。
潘之明在短短的一瞬间时间，大脑内的思绪动荡得异常激烈。
良久后，他叹了口气。
他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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