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楠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领导圈子里的，也不清楚叶彤此时的打算。
但只要这人活着，一切都好说。
她抿了抿嘴唇，重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余人也无暇顾及笼子中的她，一拥而上，撕扯着那大型蜘蛛的腿脚，雪白的、像蟹的肉露出，带着奇异的香味，勾得他们口水直流，最终忽视掉蜘蛛身子上那个焦褐色的扭曲人头，将肉塞进嘴巴里大快朵颐。
他们吃的满嘴流油，徐楠却看得直反胃。
这群分明是人类的家伙，眼中对餐盘上东西的渴望甚至超过了努力鞋厂里的那群怪物；
在工厂中是怪物吃人，在城堡中却变成了人吃怪物。
徐楠从一开始的惊惶到后边的冷漠，她看着这群人吃饱后一个个离席，直到剩下寥寥几人，以及站在一边侍奉的那位老者。
老人抬了抬眉毛，看了眼长桌上的残羹：“明日还有宴会，诚邀诸位继续参加。”他的目光缓缓挪到了笼中的徐楠身上，意味深长地朝剩余几人微笑。
徐楠后脊一凉，猜到了他的意思，但此刻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半眯着眼睛装虚弱。
剩下的几个“领导”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看到笼中这人后面上闪过挣扎之色，但嘴边的油香让他们条件反射似的咽了口口水，刚吃饱的肚子竟又继续蠕动起来。
片刻后诸位脸上的犹豫之色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宴席渐渐散了，那老人吩咐人撤走长桌中央的餐盘后，走到帘后请示般鞠了一躬。
紧接着那只纤细又熟悉的手又伸出来了，挥了两下示意他出去。
老人得了命，转身便走，出去前还不忘将门厅的大门关闭、紧锁。
待到外边彻底没了声音，一道黑影飞快从帘后窜出，直奔徐楠而来。
“当”的一声响起，叶彤垂眸用在鞋厂卸下来的门锁砸烂笼子外的锁，三两下扯开了捆着她的锁链。
“太好了，你没事。”徐楠松了口气，但现在情况危急，容不得她们寒暄，她只能打起精神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城堡中确实如传说中那般，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有吃不完的果蔬佳肴。
可奇怪的是，在这里生活的这群人，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热衷，新鲜的水果放到坏，更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没有人去吃它；美酒佳肴从未拆封过，甚至酒杯中都沾了灰尘，足以证明他们的食物来源并不是这些东西。
——最重要的是，那早早晋升来到这里的平面脸也不见人影。
叶彤刚被送来时就发现了这些疑点，再结合当时在鞋厂中听到的那些，她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努力鞋厂通过地下工厂把普通人改造成怪物，再通过包装城堡的生活环境，用晋升的陷阱把改造过的怪物引到这里来食用。
叶彤刚去时，他们彬彬有礼，甚至还格外关照这个刚“加入”他们的成员，除了对努力鞋厂老板的身份噤若寒蝉之外几乎是无话不说，一旁的阔太太还送了她不少珠宝首饰。
可惜好景不长，这群“人类”开始还能优雅地笑着打招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叶彤始终让人挑不出毛病，也从来不擅自和旁人搭话，更不会吃城堡里的东西。
——而且身上没有一点怪物的特征。
挑不出错误，也不是怪物，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对她下手。
这下他们可笑不出来了。
就这么拖了几天，这群“人”被馋坏了，终于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随便杀了个人后将罪名推到了叶彤的身上，准备对她实施“惩罚”。
叶彤抬了抬眸子，想和她讲述这些，但仔细想了想又实在没什么必要，只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后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他们想随便杀个人，把这个锅扣到我头上。”
“然后呢？”
“与其被泼脏水，不如就直接坐实了这件事——我把他们的老板给杀了，冒用他的身份重新启动了晋升计划，反正他平常也不露脸，旁人也不敢贸然看他的脸，”叶彤轻笑，冲角落红丝绒帘子那边努嘴，“喏，就是帘子后边的那位。”
徐楠瞪大眼睛，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你胆子可真大，这是副本，玩脱了是要死人的。”
“一开始我们这一批玩家进入副本时，系统被屏蔽无法说明副本任务和定级，有些人说不定还能从这之中做做手脚，钻一下规则的空子，可你一出现就不一样了。”叶彤瞄了她一眼，放缓语气，像个老师一样一点点教，“你是上一批，知道这只是一个d级副本，也知道这副本给出的任务是什么，你的出现就自动为这个副本定了级。”
“所以想要在这个副本动手脚的不稳定因素——虽然我不知道说什么——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徐楠恍然，一拍脑袋道，“这个副本已经定型，一个d级副本基本无法奈何的了你，那些不稳定因素现在应该及时抽身，找下一个机会。”
叶彤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个，我很欣慰。”
“所以现在咱们只需要做完那三个任务就能出去。——不对，是只剩一个了。”徐楠松口气般倚在笼边笑，“任务一参观地下工厂，任务三找到努力鞋厂的老板你都完成了。”
——
徐楠绕到帘子后，看到后边斜倚在华丽座椅上、已经死透了的那个老男人，耳边传来任务三完成的提示音，紧簇的眉头还是没能解开：“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整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猎奇心理，贪婪，以及奇怪又没有必要的道德感。”叶彤撇嘴，“就像有些人吃胎盘上瘾，别人问你吃的什么啊，他只会说我吃的是紫河车，不会有人再站出来进一步解释说自己吃的是人类胎儿和母体之间进行交换的器官。”
“他们也是一样的，你看他们爱吃的部位。”
徐楠回忆了一下，除了那个人头没人动之外，其他属于人类的部位他们可是一点也没放过。
“分明是吃人上瘾，但被地下工厂这么一改造，他们就可以狡辩道：我吃的是怪物，不是人类。这群人吃它们的时候也只会把最像人类的地方留下，自欺欺人罢了。”叶彤轻蔑一笑，“毕竟他们自己也清楚，在食物并不紧缺的时代，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猎奇心理和口腹之欲，去伤害同类是一件多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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