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港口的船坞再次驶进了船只。
东门屠定后的首舰致远号进行了第一次维修保养。
其余的守备舰艇也都在紧张的修复中。
它们并没有在与敌交战的时候受损。
只是在那场海啸中或多或少有些损伤。
修复是必要的。
“将军，岭南军报！”
任嚣接过士卒递过来的信件，脸色变了变。
曹参见他这副表情，便明白必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任嚣将信件递给他。
“东瓯王反叛，大举进犯会稽郡。
赵佗南下被伏，重伤垂死。
太尉已经前往苍梧郡，命我率领海军南下。”
曹参眉头皱起，“前几日不是说只是严关一线有少许越人活动吗？”
“这定然是早有预谋…”
任嚣良久吐出一句，两人便都沉默无言。
过了一阵，任嚣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船坞。
“这些舰船的维修还要多久？”
“事态紧急，我让工匠加紧！”
曹参皱着眉，心中想着最近工匠的分配。
任嚣点头，“我去安定士卒，南下不同于出海，这次恐怕是场恶战。”
曹参点了点头，两人神情都很凝重。
……
海军营地。
再次躺在熟悉的营房中。
嬴高有些莫名的安心，相比在海外的生活，他还是喜欢在这里的日子。
每日的训练还在持续，并没有因为打胜一场仗而有半点松懈。
很多从东门岛回来的人都经历了那场海啸，他们讲述起那铺天盖地的场面，神情中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些被海浪冲走的士卒也有活下来的。
除了运气之外，他们那些在日常训练中学到的本领也发挥了作用。
这些回归的士卒都在等待着陛下的嘉奖，等待着回归故乡的通知。
一声哨响在营地中响起，这是营中二五百主聚集士卒的哨声。
校场之上，队伍迅速聚集。
一千士卒分不同阵列站立。
“报官长！营中士卒集结完毕！”
不断有百将向前禀告，五百主点了点头。
等到最后一个人入列，鼓声便响了起来。
鼓点隆隆，是为了让这些士卒安静下来。
一通鼓罢，场中寂静。
嬴高能够听到场中士卒的呼吸之声。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校场内响起。
“陛下的赏赐已经下来了，此次东征，各位有功者，爵位升降不等！”
“彩！”
出征杀敌为了什么，便是为了功爵。
这次任嚣带回了五万士卒，其余的皆都留在了东门岛上。
这五万都是精锐，也是大秦南下水卒中保留下来的楼船士。
“东征一战，陛下很高兴，也希望诸位能够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
但国家尚未安定，就在今日，南境又有消息传来。
那些岭南的越人再次北上，赵佗将军被他们伏击，如今生死不知。
陛下已经让太尉南下，也已经召集了全境壮勇，准备南下！”
安静的校场内有些骚动。
“陛下说出海东征的将士都是有功的，多年的军营生活，也该让诸位歇息。
但是若想随任嚣将军南下的，陛下也同意你们前去。
诸位想要返回故乡的，可以先行退出了。
陛下、任嚣将军、我都不会怪罪！”
骚动停滞了一刻。
还未等嬴高反应过来，就听得队伍中有人大声喊了出来。
“家国有难，我等岂能躲在袍泽之后！”
“我愿南下，愿随将军平定南境！”
……
不断地有呼喊声传来，并且逐渐统一起来。
嬴高也跟着高喊，并且隐约听到了远处也有类似的喊声。
那是其他营地的所在，应该也正在进行着同这里一样的宣讲。
……
“什长？岭南是什么样子的？”
回到营中整理包裹的士卒问了嬴高一个问题。
嬴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笑了笑，“不过，咱们很快就知道了！”
众人都是笑笑，虽然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奖， 但是他们这一什的人还是很想念家乡的。
“丙午什长！”
一个声音在宿舍门口响起。
嬴高立即挺身应道：“唯！”
“屯长要见你！”
嬴高来到门口，见到是熟悉的面容，便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对着营中的相伴几年的士卒道：“都好好收拾包裹，我去去就……”
“什长，您放心，我们会收拾好的！”
嬴高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
随着那传报之人来到了中军大营。
营房中铺着大幅的地图，那是此前九江郡守献给秦始皇的南境地形图。
没人知道这其实是扶苏的功劳。
“将军！”
嬴高做了个军中礼节。
任嚣却让了一让。
“公子，您不能再做一个什长了。”
任嚣开门见山，“军中士卒此次南下，需要一个稳定军心的人。”
嬴高明白了任嚣的意思。
“今日那场校场宣讲看来并不能够安定人心。”
任嚣有些意外的看着嬴高。
后者苦笑着看向任嚣，“任嚣将军，我不是小孩子了。”
任嚣这才恍然，那个多年前的半大孩子，那个时常带着怯懦神情的公子，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秦卒。
“被公子看出来了。”
“只是刚刚才想到。”
任嚣叹息一声，“远征东门岛是件很累人的事情，他们都以为这回归之后能够直接归乡。”
嬴高点了点头，“所以那些喊出口号的人便是将军的安排。”
“这是无奈之举，陛下有言在先，不得阻拦回乡的士卒。
但是这些士卒都回去了，我这海军大将不成光杆了吗？”
任嚣苦笑着看向这位已经开了窍的公子。
“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引导士卒。”
嬴高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在底层这些年，也真正了解那些人的世界。
“我愿意公开身份，但是有个要求。”
任嚣笑了笑，“公子但说无妨。”
“我那个什……我想让我那个什的士卒做我的亲卫。”
任嚣仔细的看着嬴高，直到让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才收回目光。
“这么多年，他们很照顾我，既然如今我要公开身份，我不想让他们就这样作为一个普通士卒去冲锋陷阵。”
“这是情理之中。”
任嚣同意了这个条件。
就在海军营地宣布南下的第二日。
又有一个消息在军营中传开。
原来海军自成立以来，便有一个公子以士卒的身份生活在军营里。
他从一个小卒在几年时间内升到了什长。
不仅跟随大军出征东门，还将随军南下。
原本还因无法回乡有所怨言的士卒这下彻底没了声音了。
陛下的公子都可以作为士卒南下。
他们这群黔首之子又有什么怨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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