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生病了。
刻在灵魂上的禁咒和酷刑的折磨让艾里安越来越虚弱，商洛吓得赶紧求助系统，系统却表示，它没有办法干涉男主的命运。
商洛不信这个邪，可是他只是一个混血的劣质魅魔，他最擅长的不过是为他人制造梦境。
他拯救不了艾里安。
商洛蹲在男主的床边，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你会死掉吗？”
艾里安笑了笑:“每个人都会死的。”
魅魔低头，有些落寞地嘟囔:
“我听不懂你讲的话，但我不想你死，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我带你回深渊，在那里没有人会审判你，你就不用死了。”
艾里安叹了口气:“没有人审判我，审判我的一直都是我自己，卡卡，每个人都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也不例外。”
“你闭嘴，我不要听，我是恶魔，我不要听你讲这些人类的道理！”
商洛站起来，捂住耳朵，生气地对着床上躺着的人大吼道，他愤怒地踢了一脚木头做的桌子。
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艾里安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你把桌子拆了，吃饭的时候怎么办？”
“你都做好去死的准备，还关心一张破桌子干嘛？！”商洛话说到一半，语气里已经隐隐带上了哽咽的哭腔。
他蹲下身，抓住艾里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试图想要借此恳求他回心转意，声音闷闷的:“你不要留在这里了，跟我回深渊好不好？”
艾里安摸了摸他的头发，突然觉得很难过。
“卡卡……”他轻声唤他的名字，异常小心地捧着他半边脸，肩膀甚至在微微颤抖。
声音低哑，若有若无的颤音:“——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我们其实认识也没多久，我一点都不特别，你只是因为没能成功诱惑我，觉得不甘心而已，等我死了，就忘记这一切，回深渊，回到你的家去吧。”
「恭喜宿主，爱意指数达到三颗星！！！」
神经病啊！！
商洛整个人都要气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边心底爱意疯长，一边嘴上又不断想要推开他。
他紧紧咬住唇，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爆粗口的想法，深呼吸了几口气，冷冷道:“你就这么想要我离开吗？”
艾里安伸手，替他擦掉眼泪:“死亡并不是一场美好的体验，我不希望你经历这些。”
“既然按照人类的规则，杀人必须付出代价，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杀死那些长老？”
艾里安给他擦眼泪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他望着商洛，犹豫了几秒，随即释然一笑，低声道:“你知道人的灵魂往往都有两面吗？”
商洛还在跟他生气，恨恨磨牙道:“我不知道，恶魔没有灵魂，我们死了只会灰飞烟灭！！”
艾里安失笑，拍了拍他的头顶，哄道:“乖，别闹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骄傲、 嫉妒、 愤怒、懒惰、贪婪、暴食、淫欲、嫖娼、盗窃 、妄想，这些是光明之神说我们每一个信徒从降生之初就带有的原罪。”
“八岁那年，我被教会选为“圣子”，离开皇宫，来到教廷接受长老们的教导，一个世人眼中最完美的圣子，是不应该有任何属于人的负面情绪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商洛震惊。
“是啊，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所以长老们想了一个办法，他们集齐了亚特帝国境内最有名的巫师，设置了一个法阵，将我灵魂中与恶念相关的那一面强行分裂了出去。”
“然后呢？”
“后来，我确实成为了众人眼中最完美的圣子，我继承了代表光明的魔法，因为灵魂的纯洁，成为了教廷百年来灵力最强最接近神的意志的圣子。”
“可是光明和黑暗总是伴生而行，教会从来不是绝对光明的地方，教廷和王室百年来为了权力争夺不休，底层民众生活困苦不堪，贵族们在晚宴上大快朵颐，穷人却只能啃树根啃树皮，饿的面黄肌瘦，甚至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
“我见过太多的苦难与不公，也看到太多因为困苦而生出黑暗的负面想法的人，长老们剥去了我身体里与恶念相关的灵魂，可我却在不知不觉间动摇了对光明的信念。”
艾里安轻叹了一口气:“当一个圣子不再信仰他的神，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商洛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的信念开始动摇，我再也压抑不住我身体里那一半被剥出去的灵魂，它在黑暗里沉睡了太久，积累的力量太过强大，有时候我的意识甚至会被挤出这具身体。”
“加冕礼那天，有一瞬间我突然失去了意识，等清醒过来，已经站在一片血泊之中了，罪行已经发生。”
“所以你就要为了那一半灵魂做的事赎罪吗？”商洛盯着他的眼睛，很是不解。
“它做的和我做的，其实并没有区别，我一直拒绝承认这个真相，假装自己是无辜的，但卡卡，其实我一点都不无辜。”
“我不在乎，那些人死了就死——”
“我在乎。”艾里安温柔地打断了商洛说的话，一脸平静。
他挣扎着起身，把床边眼眶微红的魅魔抱进怀里，感受着他冰凉的发丝蹭到自己的下巴上。
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只意外被送进监狱的魅魔，愚蠢、好骗，说什么都相信。
可渐渐相处下来，他的心却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只可惜，遇见的太晚，他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艾里安捧起商洛的脸，轻声道:“没有临国公主，从来都没有，只有一只来自深渊的魅魔。”
商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开玩笑说的，吟游诗人传唱的歌谣里王子都会爱上公主的话。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
我靠！
这是什么情况，男主对他做了什么？！
艾里安看着他眼底的惊恐，亲了亲他湿润的眼角，温柔道:“不要害怕，一个小魔法，你会昏睡一段时间，等你醒来，就会忘记我，忘掉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
“我一直想告诉你，梦境里，你坐在藤蔓与花朵编织的秋千架上，眼睛就像最剔透的绿宝石，漂亮的我都说不出话来，还有那个带有葡萄酒味道的吻，是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瞬间。”
“——能在孤独的赴死之前，再见到你一面，我真的很开心。”
再见了，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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