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叫清水巷，但具体哪一户奴婢也不清楚。少君是想找他叙旧吗？不如奴婢叫人传唤他过来？”
“那倒不必，我也没什么要事。”黎初晗赶紧制止道，毕竟他就是想问问李掌柜和殊哥儿怎么样了，那个金哥儿又怎么样了。
为这种事叫人家特意跑一趟，黎初晗总感觉有点欺负人。
不过他没问及，莲漪自己率先憋不住了：“既然您不急着找他，奴婢就先悄悄跟您说些他的近况？”
见黎初晗没反对，涟漪便道：“他也是可怜，原配好端端的非要他将看不惯的近侍提做平妻——当然这事您肯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住进这里后，一应用度供给咱们都是按两位一样、给分配过去的。
结果您猜怎么着，不到两日，那个金哥儿就公然欺压到文公子头上去了。
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夜里服侍，乃至一句好话，什么都要跟文公子争，总之抵死都要李小郎君偏向他，说是谁家新人上来不享两天疼宠的？他也必须要！”
“服侍？！”黎初晗想到青梅林那会儿的情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李掌柜他能……他同意啊？！”
莲漪失笑：“当然不同意！他到处躲人呢。然后那金哥儿没法子了，就改去找人家亲娘哭诉，说她儿子看低他、苛待他，始乱终弃，闹得老人家没法安生，再后来甚至还告到了执墨姐姐跟前，这下直接闹成了整个行宫的笑话！
执墨姐姐觉得这样下去不像话，便想替他们主持一回公道算了，结果文公子居然不争气成这样！肚子里怀着嫡长子呢，全程都说不出一句硬气话！
奴婢现在想想都还生气，最后居然真让那金哥儿坐上了家里一霸的位置！”
莲漪为了平复心情，不得已做起了深呼吸，但黎初晗只有一脸的“果然如此”。而且他能感觉到，李掌柜是在按计划故意放纵。
但涟漪不知情，所以不能接受。调整心情失败的大侍女忿忿继续：“当然事情到这里，再怎么鸡飞狗跳日子也还能勉强继续，但后头就可怕了，那金哥儿贪心不足，居然做出来谋杀文公子的事！
或者说他其实是想害死对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因为困在咱们的地盘，拿不到落胎药，就只能想些一尸两命的狠招。
先头那回是给文公子推湖里了，好在咱们隐卫就在附近，及时救了起来，只险险动了点胎气。
可惜两边对质之时，因为金哥儿的说辞找不到恶意动机，又拼命提旧恩引文公子心软，最终只能判为无心之失，小惩大诫了事。
第二回就是三五日前刚发生的事了，正碰上李小郎君的母亲生病，他便一直留在老人家床前侍奉，没回文公子身边。
然后那金哥儿就突然假好心起来，说文公子都七个月了，性子又越来越瑟缩，身边不能没熟人，他要去帮忙看着点！
这不是摆明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吗！？也不知李小郎君为何要答应他，反正那日夜里文公子不意外出了事！
那个金哥儿居然趁他熬不住睡着偷偷拿针簪扎了他肚子！
值夜的小丫头隔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时候文公子已经半身都是血了！反正那场面奴婢都不敢多说！
也亏得莲神医医术了得，最后大人孩子都勉强保住了命。只是胎不可能稳了，随时都可能早产。”
黎初晗唏嘘不已，而且听起来李掌柜和殊哥儿之间的感情已经破裂的差不多了，不然曾经那么爱护夫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放任金哥儿重伤殊哥儿父子？！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两人之间走到这地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殊哥儿已经不止一次跟中了邪似的犯糊涂了！完全是自己硬生生把幸福给作没了！
黎初晗替他惋惜不已。
“这之后，李小郎君终于没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文公子也不敢再心软了，同意直接将杀人犯送去了府衙，最终是判了三日内斩首！算算日子，最迟昨日，应该就已经行刑，这祸害总算除掉了！”
话到这里，莲漪的语气里尽是爽快，过后却又急转直下，“只是再回来，小郎君就执意要搬走了，说是家里毕竟出了人命官司，再待着会给主家带来晦气。
但咱们这种风雨里过来的，哪会在意这个？不过是执墨姐姐到底顾虑着小郎君的自尊，就没再坚持留客。”
黎初晗点头认同：“执墨想得很周全，李掌柜有时候确实挺要强的，还是顺着他的意为好。横竖如今局势已经好转，他们就是单住也问题不大。”
“嗯，安危上面少君大可放心，李大人很照顾他这位弟弟，特意拨了他自己的人手过去呢。”
如此黎初晗也不瞎操心了，刻意地把兴致扭回到了游玩上。
莲漪见他起身，便顺势搀扶他去了舫船甲板，见状易悯紧紧跟在了他们身后。
其实画舫行的挺稳的，黎初晗感觉单凭自己就能随意走动——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推却她们的好心。
而且有了易悯寸步不离，黎初晗就敢去坐在船沿边，投喂那为数不多的几条锦鲤了。
喂鱼游戏没多久又变成了三人行，掌舵的老艄公被他们指挥得团团转，满湖里追着鱼跑！
但是欢笑声一点都没少过。
不知不觉船已经往北行过三分之二，到达了湖上唯一一处长堤附近。
经过莲漪导游的讲解，黎初晗很快知道了长堤西面下堤处、就是常时安住的承安殿前门，东面下堤则是华清殿的后门。
这么“巧合”的安排，难免听得他露出点迷之微笑：“看来殿下一早就考虑过跟奉仪走动的便捷性，不然怎么就选了个遥遥相望的位置呢？”
莲漪笑着望向他：“这奴婢可不敢妄测殿下的意思。”
但话是这么说，她这会儿的眼神只比黎初晗还成谜。不过这话题实在不适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深入展开，所以两人很快又默契打住了。
这会儿的画舫慢慢悠悠，正往长堤上的拱桥而去。
这一带沿着堤坝往东、一直到靠华清殿一侧的岸边都种满了荷花。因为打理的精心，长势格外喜人，连片的碧色、粉白都肆意蔓延到了桥下。
六月又正是花果齐聚的时候，故而船行过去，那嫩如绿玉的莲蓬、色如纯雪抹胭脂的花盘都挤到黎初晗身上来了。
他还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这花中圣洁，自然很是新鲜，一路过去，只要够得着的他都要去挼两下，完了还满脸雀跃地摘了个莲蓬。
莲漪以为他要吃，有些迟疑道：“这两日的莲子怕是还太嫩了些？尝不出什么好味儿的。”
“没事，我就图个乐子 。”黎初晗不甚在意道，把鲜翠的莲蓬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玩。
这劲头看得莲漪毫不犹豫跟着辣手摧花，她还尽选盛开灿烂的拧：“少君若是喜欢的话，多摘两支花拿去插瓶倒是好看的，奴婢以前也很喜欢……”
话音未落，易悯忽然从水里拎了个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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