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花不信，依旧拽着苏娇娇不撒手。
她也不生气，由着她。
“二婶，我实话跟你说！你们要真把老婆子带到江城，别说你们了，连建业都得被苏怀男赶出来。”
赵春花一听苏建业都留不住，当即有些慌了。
“那，那咋办？你也听你二叔说了，现在林安宁就盯着咱家，万一咱把你奶留下了，她回头报了派出所，咱家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苏娇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儿，看了看已经熄灯的张凤兰家。
“带，自然是得带，还得让他们都看着你们把奶带走了。”
“可，壶瓶镇到江城这么远，谁能保证路上不出点啥意外？”
“再不济，路边水坑子，山里的窑洞，那不都能藏人吗？”
“这一走，谁知道你们啥时候回来？她还能追到江城去调查？”
这话点醒了赵春花，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动作。
“苏娇娇，你是说，弄死你奶？”
这小妮子人不大，心还怪狠的。
苏娇娇捂着嘴，吃吃一笑。
“二婶，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赵春花看着她那样，不由咬牙，这小蹄子，还想把自己摘出来？
“娇娇，行，婶子都听你的，不过这路费……”
苏娇娇点了点头：“包我身上，这样，你们明早就……”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眼见着天都快亮了，才罢休。
苏娇娇叹了口气，也没进菜窖。
“行，我就先走了，咱们在镇上碰头，我给你们去拿路费，你们可机灵点，别叫张凤兰家知道我回来了。”
赵春花赶紧点头：“行嘞，你放心吧！”
看着苏娇娇走远，她这才放心进了菜窖。
冷不丁，见苏水仙不知道啥时候醒来了，就坐在门口。
呆愣愣的样儿，差点把吓死。
“哎哟喂，你个天杀的，坐这儿吓老娘，你要死啊？”
苏水仙回过神，死死捏着手里的录音机。
“妈，我也要去江城。”
上回就把她撇下了，这次可别想撇下她。
“你想……”
赵春花本来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回头路上多跟帮手也好办事。
“去，带你去，老娘上辈子欠你的。赶紧歇会儿，天亮了咱们就出发。”
“知道了。”
苏水仙把录音机小心塞回胸口，侧身躺下睡着了。
一家子睡到日晒三竿才醒，起床后也不着急。
背着田旺弟在村里转悠了一圈，最后才到张凤兰家门口嚷。
“妈，没人孝顺你，咱们孝顺你。走，咱们去城里享福去，甭管那些天杀的没良心的，哼……”
村里人这会儿才想起，田旺弟还有个闺女在城里，看热闹一样，看着苏满仓背着田旺弟，赵春花和苏水仙拎着些破衣服跟在后头。
一家子打了胜仗的大公鸡一样，晃晃悠悠离开了红旗沟。
张凤兰看着几人的背影，皱了皱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可转念一想，他们家都分了，二房要去哪儿她也管不着，随他们去吧！
————————
赵春花一家子拿了钱，没着急坐车，而是走山路出了壶瓶镇。
眼见着天都黑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岭。
苏满仓不乐意了，往路边上一坐，不肯走了。
“我说媳妇，苏娇娇不是给了车费？你咋不坐车？老婆子又臭又重，我不管，我不背了。你们谁爱背谁背。”
正说着，噼里啪啦开始下雨。
赵春花生怕这节骨眼被人看见，咬咬牙，踹了苏水仙一脚。
“你去背你奶，咱去山上找个山洞躲躲雨，明天再出发。”
苏水仙看了看田旺弟，眼一闭上前背起她。
“奶，你别怪我……”
已经快入冬了，加上下雨，山上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一家子找了个小山洞暂时避雨，赵春花让苏水仙把田旺弟往里头放。
人放好后，她又催着苏水仙去外头站着。
“去，看着点，有人来就吱一声。”
苏满仓抓了把干叶子，准备点个火。
刚划亮火柴，就被赵春花一掌拍翻。
“生啥火？你怕没人发现，你也滚外头去？”
苏满仓骂骂咧咧跟苏水仙站在山洞门口吹冷风，躺在里头的田旺弟察觉到什么，猛的睁开眼。
赵春花挽着袖子走到她跟前蹲下身，狠狠咬了咬牙。
“妈，你也别怪我心狠，你活了一把年纪也活够了，咱们还年轻，得为自己奔活路。”
“你都这样了，去了江城也不招怀男待见，反而会拖累咱们。”
“做娘的，不就是为了子女牺牲的？”
“你放心去，回头建业发财取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也不算是咱们对得起老苏家了……”
一边说，赵春花一边去摸田旺弟身上。
田旺弟嘴里嚯嚯出声，推不开，叫不出，这一动，就露出藏在嘴里的金耳环。
赵春花一把掐住她的嘴，从她嘴里掏出金耳环，得意一笑。
“人都要走了，这金耳环就留给我吧！”
她一把推开田旺弟，在地上开始挖坑。
随着她的动作，地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大坑。
她比划了一下，觉着差不多了，爬上去一脚把田旺弟踹进去。
“啊，啊！幺儿……”
田旺弟拼尽全力，惊叫一声。
外头的苏满仓好奇，进来看了一眼，见赵春花正往田旺弟身上盖土，不由惊了，急忙跑过来拦住她。
“你，你这婆娘，你疯了？那可是我妈，你要活埋她？”
田旺弟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年她没白疼满仓。
赵春花没好气一把推开苏满仓，叉着腰看着他。
“这累赘带到江城，苏怀男会接受？到时候别说咱们，连建业都得赶出来。”
“成，这妈你舍不得，那你跟她一块滚回红旗沟，我要去江城享福。”
苏满仓看着坑里的田旺弟，又想想江城的好日子，沉默半晌。
跪在坑边，帮着赵春花一块往坑里填土。
“妈，对不住，下辈子，我再做你儿子孝顺你……”
坑里的土越填越多，田旺弟眼底最后一丝希冀的光，灭了。
外头一声惊雷，吓得苏满仓一哆嗦。
“行，行了吧，赶，赶紧走……”
“没出息的玩意儿，记住，今儿个的事儿烂在肚里，有人问起来就说老婆子半道生病没了。”
赵春花拍了把手，拿着金耳环跟苏满仓一块跑出山洞。
苏水仙回过神，跟着两人一块跑远。
外头大雨瓢泼，冲垮了山顶的石头。
轰隆隆，一声巨响，山洞被落石堵得严严实实。
这下，一家子可算放了心。
山洞里，田旺弟还么断气，费尽力气爬出土坑，没爬几步，就见山洞被堵住。
那一刻，她彻底绝望。
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腐烂，被蛇虫鼠蚁慢慢吃光。
用一个孝顺的儿子，换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本以为能给她养老送终，结果，变成这样。那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可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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