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早晨，格外热闹。
垂钓的赶海的人们，早早地来到沙滩。
在一片金黄的灿烂中，捡拾着大自然的馈赠。
大海的味道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街上忙碌的人流中，两个身影在漫步，与周围格格不入。
“天气这么好，怎么不见有人出海呢？”
何千缘疑惑的看着茫茫大海，上面竟然没有一个帆船，不免显得有些孤寂。
“到了卫府就知道了”，莫以尘又在故意卖着关子。
何千缘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了，莫以尘明知道还故意这样，她当时就把不满写在了脸上。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打谜语？就会欺负我……哼，不说算了”，何千缘快走两步，跑到了前面。
小奶豹迈着小短腿，一颠一颠的追上她，像颗弹跳的肉丸。
莫以尘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有些得逞在脸上，微风拂过便是幸福的味道。
以前他从来都不会逗人，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展现孩子的一面。
小时候，他也确实尝试过，只不过失败的次数多了。
莫以尘也明白了，有些事强求不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和血缘关系什么的，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但现在莫以尘已经有了，他便也敞开了心扉，勇于做着真实的自己。
不用再偷偷摸摸的。
再说，谁还没有点小淘气呢？
虽然这份脾气迟到了许多年，好在没有在这辈子错过。
……
卫府，位于海岸旁边高耸的悬崖上。
仗着地势高，便时刻监视着海面的涨落，以便紧急时刻提醒人们撤离避灾。
不得不说，确实有用。
在卫府的管理下，珑洲如今受到的损失还是比较轻的，不需要太多旧陆的物资来弥补损失。
不仅可以自给自足，也是给其他缺乏资源的大洲，提供了些许便利。
不用特别的关照珑洲，就是对其他地区最大的帮助。
珑洲的海产还算丰盛，只是近些年收成不太好。
以此种种，卫府也算是在珑洲广受美誉的。
只是……
这珑洲的人口，怎么感觉比其他大洲都要少呢？
不应该啊？
波涛汹涌的海岸边，伫立着一座灰青色的建筑，这便是卫府。
这是一座，几乎全是用岩石打造的府邸。
外表光滑，还沾着微微的湿气，用来挡风抵雨还是很是有效。
远远看去像是一颗日晒雨淋，吸收了日月精华的灵石，隐隐闪着光芒。
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光环吗？
顺着滑滑的石阶，便可以向悬崖边走去。
小奶豹腿太短，趴在石阶上，任凭怎么努力就是爬上不去。
莫以尘见状，俯下身将它抱在怀里。
茶香扑鼻，小奶豹打了个喷嚏，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莫以尘。
莫以尘走在前面，特意将石阶踩了踩，直到不太滑了，何千缘才拄着杖走上去。
淡蓝的衣袍和青蓝的天空融在一起，飘扬的纱衣时不时扫过眼前，留下一抹淡淡的茶香。
眼前人，是如此的风姿绰约，如画如风。
不像是这俗世的人。
他本就该属于天空，属于自在逍遥的风。
只是发束上那颗华丽的发冠，似乎在紧紧的锁着他，让他伸展不开翅膀。
遍体鳞伤。
要是他能变成风，也许，就真的能自由了吧！
何千缘这样想着，抬眸望去，那座简陋却不失雄伟的卫府，慢慢的显现在了眼前。
墙壁上，好像还点缀着一些花花绿绿的贝壳，又有一丝可爱的意味。
记得以前，卫师兄就喜欢佩戴带有贝壳的装饰。
而且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海水独有的，咸咸的，清新脱俗的味道。
何千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于味道很是敏感，也总是喜欢通过气味识别一个人。
可能是跟着哥哥干活，闻惯了尸臭味，本能的就会对气味很敏感。
也算是一个特殊能力吧，总比没有的好。
卫府的大门开着，也没有什么人把守，感觉谁都能进去。
也根本不用让人通报。
看来珑洲还是很安全的嘛。
“……那我是不是能直接进呢？”
“当然，卫府一向如此，很方便人们反应情况”。
何千缘正犹豫，莫以尘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何千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迈开了脚，一进门海洋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随处可见，巨型的半透明的彩缸，里面是各种鱼类，长得……
很是清新脱俗啊。
感觉，都是极品……
何千缘扫视了一周，实在是下不了眼，只要一睁眼，就是好几双盯着自己的死鱼眼。
小时候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
何千缘干脆捂住了眼，这下真希望自己是瞎子了，一秒都忍不了。
闭上眼，眼前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但嗅觉更加灵敏了。
忽然，只觉得身旁的茶香味浓郁了起来，暖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
将自己的手缓缓放下。
忽然间眼前更黑了，丝绸的触感滑滑的，撩过睫毛贴在了肌肤上。
这下安心多了。
他在，她知道。
莫以尘将她额前的碎发理好，小奶豹在何千缘的脚上坐得很是安稳。
“什么东西？脚上面怎么这么重？小胖子是不是你？快起来”。
何千缘俯下身，将小奶豹揽在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
“何人拜访？”
温和的男声从厅堂里传来，像是柔和的海风，刚被阳光照耀过一样，暖暖的。
好熟悉，是卫师兄。
脑海里，渐渐回想起在昪洲上课的日子。
上学的时候，何千缘最喜欢卫师兄的课了，因为没有作业也不用考核。
卫隐当时年纪还小，也就十七八岁，居然就能当老师了？
因为九洲本来人员就稀少，能任教授课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九源学府的先生们，便是取有才者担任的。
学府不在意年龄和身份，只看重能力。
像莫以尘，徐啸杰的哥哥徐啸东，还有卫隐师兄，都曾经担任过先生一职。
他们除了担任一门课程的先生职务，还要上其他的课程，也算是半个学生吧。
私下里，彼此之间也是以师兄师姐的身份称呼对方，没有太过苛刻的要求。
这一点，何千缘觉得还挺不错的，人人平等便天下为公。
卫师兄性子温柔，脸上总是挂着笑，教的鉴物课也很有趣。
所以学子们都很喜欢他。
不过，对于何千缘这个差生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不用考试！
不像莫以尘教的修习课，既要练功又要背书，还要考试！
真是要命了。
现在想起来，何千缘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也难怪，何千缘再见到莫以尘的时候，特别的反感。
原来是学生时期，对方留给她的阴影太大了。
……
正门缓步走出来一个稍长于他们的青年，靛青色的长衣袍，浅色的长发正好及腰，腰间戴着贝壳制成的流苏。
眉眼柔和，浅浅的眼瞳似是海洋波浪泛着的微光，整个人温柔的像是三月的海风。
虽还不见其人，但他的气息还是那么柔和，依旧是记忆里的样子。
“哦，是莫师弟啊！快请进”，卫隐热情的招呼两人进屋。
让了座，卫隐彬彬有礼的说，“莫师弟，是为了招募的事而来吧？父亲已经嘱咐过，一切以九洲的前程为重，卫家一定尽心尽力！还请师弟转告漆佬，大可放心”。
“卫师兄客气了，师父都知道的……此次前来便是特地致谢的”，莫以尘微微颔首，语气平和的说。
“那就太好了……！师弟，这位姑娘是？”
卫隐笑着看向何千缘，她遮着眼睛，还看不清他的神情。
“汕洲的马姑娘，已经应招入军了”。
卫隐稍稍惊讶，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削的女孩。
“姑娘眼盲心不盲，很是勇敢，在下佩服”，卫隐温和的声音，总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卫……公子，过奖了！其实，我就是闲的没事想找点乐子而已”，何千缘耿直的说着假话，脸都不带红的。
假话才好呢，最好能让对方相信，这样自己就不必刻意伪装，可以轻松很多了。
“没想到姑娘……竟是个豪爽的人，很难得”。
卫隐可能也没想到，何千缘会这么直言不讳，险些没接住她的话。
莫以尘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意，也是拿她没办法，只得宠着。
“莫师弟，既然来到了珑洲不妨多待几日……你也是辛苦，好生歇一歇，也带着马姑娘转一转……在下还有事要忙，两位自便，失陪”。
卫隐站起身来，鞠了一躬，就出门去了。
只留下咸咸的海洋味。
出了卫府，何千缘扯下绸带，深呼一口气，顺势就在悬崖边上坐了下来。
“呼，憋死我了，终于出来了！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
莫以尘也坐了下来，陪她吹着海风，望着茫茫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一路的种种吧。
“事情好顺利，都有点不习惯了”，何千缘抱着小奶豹，理了理自己的碎发。
“不好吗？”
莫以尘摸了摸小豹子的脑袋，小奶豹眯着眼，胡子被风吹的一颤一颤的，墨蓝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着柔光。
“好，也不好吧……此途就要结束了，我也该好好想想了……”
何千缘难得伤感起来，闪着光的眼眸划过流光，似是星辰坠落。
破碎的样子，让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心疼。
她到底在想什么，莫以尘其实都明白，只是他不敢再往下猜。
如果猜对了，会不会变成现实呢？
自己还能再陪在她身边吗？
他们之间还会有交集吗？
他胆怯了，害怕很多很多的事情……更害怕面对现实。
莫以尘这样淡漠的人，也还是会瞎担心的。
“千缘……”，莫以尘抿着嘴，憋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口。
“……莫以尘你看！那是什么？海上是……大鱼？”
何千缘忽然有些惊恐的指着海面，莫以尘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眸也瞪大了，闪过一丝惊讶。
空荡荡的海面上，只有一条帆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它小小的轮廓。
一个巨大的身影浮在海面上，张着深渊巨口，正朝船帆冲去。
庞大身躯溅起的浪花，足有数丈高，差点挣脱海岸的束缚淹没街道。
帆船想逃，但为时已晚，直接被巨物生吞了。
一个浪花飘过之后，就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巨物拍打着尾巴，随即潜入了海底，消失了。
海面恢复了平静，但惊慌失措的人群中，传出久久不能平静的恐慌声。
“又吃人了！”
“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
“不知道，反正不少了，作孽啊！”
“卫府不都明令禁止出海了吗？怎么还有人去送死？”
“为了生计总有人铤而走险的，难啊……”
滔滔不绝的抱怨声，像潮水般涌入莫以尘的耳朵，捏碎了他眼眸中的星辰。
“发生什么了？莫以尘？”
何千缘着急的伸着头，可离得太远，什么都听不见。
她便拉着失魂的莫以尘，跑下了悬崖，直接到了街道上。
“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那个是……”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连巨鲸都不知道？”
何千缘身旁的一个妇女，听见疑惑就赶紧凑了过来，一副八卦的阵势。
“巨鲸？那是什么？是异化的怪物吗？”
“哎！可不敢这么说，那是海神！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按时孝敬他老人家，他才发怒了！掀了帆船”，妇女越说越离谱，也越说越兴奋。
明明刚才还有人去世……
“什么神啊鬼的！我看就是异兽嗜血，才会吃人的！你说呢？莫以尘……莫以尘？”
何千缘没理会妇女的话，拽了拽莫以尘的衣角，见他垂着眉没什么反应。
“你怎么了？”
莫以尘微微低头看着何千缘，眼中忽然多了几分坚毅，却也难以掩盖他内心的伤感。
“没什么，走吧……”
“什么没什么？去哪啊？”
莫以尘紧紧扣着何千缘的手，抬眸望向了死亡的海岸，何千缘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
“卫府……！”
卫府？
何千缘不明所以。
这其中难道隐藏着什么，莫以尘到底心里装了多少能压死人的巨石。
还有，这巨鲸是神，还是兽呢？
难道，莫以尘是要去弑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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