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秀珍嫂子和潘寿根潘会计老婆都是在灶间里简单对付的。
菜准备得多，也没有委屈了她们。
“秀珍嫂子，小水怎么有那么好的福气，娶到京城大官的家的女儿？还长得那么漂亮？
想当年冯家的上门女婿也被人退了回来，真的是想不明白。
你们说，他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把人家女孩子骗到手的？”
潘寿根老婆因为自己男人是生产队队长，家里的日子总是比别人家好过得多。
像饿肚子这样的事肯定是不会发生的。
当然，表面上看起来也不能比别人好太多。
她说不上对夜天水有多少的恶意，但因为自行车的事，明明夜天水那时候把用过的旧自行车送回给他们家，还给了他们一张自行车的劵和买自行车的钱。
明白人都知道，自己家是白赚了一辆保养得不错，半新旧的自行车，一点也不影响使用。
那张券和钱是净赚到的。
可她就是心里不痛快，就算是夜天水还送给她家鱼和野鸭，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男人在夜天水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是有‘恩情’的，现在他发达了，就应该回报吧？
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吗？
她心里就是觉得没有多占到一点夜天水的便宜，就是吃了亏的。
好在潘寿根是个拎得清的人，他清楚唐其正和夜天水之间的关系匪浅。
尽管他也想不明白，唐主任什么时候起和夜天水的关系是那么好的？
只是从当年夜天水从冯家退婚开始，遇到事情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着那个年轻人。
到现在，夜天水更像是在报恩，唐其正不是漏风的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清楚得很。
他就是多喝了几口酒也不会乱说。
可他每次只要说到自己儿子唐楚生在部队里面的步步高升，高兴之余一次次的话里话外，就会透露出一些信息。
有心人把前后拼接起来，就能够发现，唐楚生的升官，竟然和夜天水有关。
他家和潘士丰家的好日子，也和夜天水有关。
潘寿根之所以被唐其正重用，是他做事公私分明，耳朵不算软，枕边风吹起来的时候，一耳进一耳出。
效果不怎么好，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可他的老婆就是一个农村妇女，哪里能看懂那些弯弯绕？她心里埋着对夜天水的羡慕妒忌恨，那种狭隘的情绪，找到机会后就想发泄出来。
就算是现在端着人家的饭碗，说出口的话也足够噎人。
秀珍婶子瞥了她一眼，好意劝说她：“小水的闲话还是不要瞎传。
我们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他们小夫妻站在一起都般配啊，小水是那么好的孩子，你们都看在眼里。
你们也不想想，我们一个县的年轻人，能考上大学的有几个？。
冯家算什么东西？他们就是瞎了眼睛，要不然怎么会一个兴兴旺旺的人家现在败得半死不活的？
现在小水已经有那么好的姻缘，千万不要再提到冯家的女儿了，晦气！。
没有留住小水，那是他们冯家自己没福气，作孽自找的。
再说了，我听说小水本来就是出身京城的大官家，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杀千刀，害的他成了孤儿来了我们潘家湾。
现在小水有出息了，我们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不是应该为他高兴吗？千万不要在他背后说他的不是了。”
秀珍婶子其实了解更多的内幕，但当初潘士丰就关照过父母，小水的身世，除非他自己愿意公开说出来，他们不要在村里提起。
现在看见夜天水前呼后拥来了潘家湾，乘着锃亮锃亮的两辆小轿车就停在他们的屋场口。
漂亮的老婆和他们夫妻的三个孩子，还有小水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一起来，一个个满身的贵气，看着就是高门大户里面才养得出来。
秀珍婶子想的是，小水大概愿意公开他的身世了吧？所以她说话才稍微透露一点提醒潘寿根的老婆。
那女人的嘴，有时候真的有点损，好在她男人压得住。
潘会计的老婆仗着自己男人在大队部当会计，自己也上过初中，自诩为‘知识分子’，在村里有些清高。
属于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所以，到没有加入过欺负夜天水的行列，只是，看见别人欺负他们姐弟俩的时候，也不会出言帮一帮。
习以为常，冷笑一声，只当没看见。
今天邀请她们两个人来帮忙烧饭，一个来的人多，秀珍婶子确实需要有人帮忙。
另外，他们的男人都在被邀请之中。
“秀珍婶子，刚才我听外面的人在说，那些人里面有一男一女长得特别显眼的两个年轻人，就是小水亲生父母家的亲弟妹，是不是真的？
还有，那些跟在小水身边的，一个个看着都是领导干部，对小水却都是毕恭毕敬的，难道小水现在也是什么重要领导干部不成？
这不可能啊？他出去上大学到现在才几年？
唐书记当了快二十年的干部，到现在也没有机会升迁到公社去当领导。
除非他的亲生父母真的是当大官的，那些人都是他父母手底下的人，小水拿他们来我们面前耍威风吓唬我们，你们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说不定当初他考上大学，也是他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是他们动用了什么关系让他去上了大学。
只是瞒着我们村里人，说他是自己考上的。”
潘会计老婆眼睛溜溜的瞟着外面，凑近秀珍婶子的耳边，嘴里吧唧着一块红烧肉，说话的声音却并没有压低多少。
吐沫随着饭粒子肉汁喷出来。
肚子里有一点墨水的就是不一样，想的就多一点，说出来的话好像就是真的一样。
秀珍婶子连忙侧过身子，端着饭碗的手离她远一点。
她对潘会计老婆会有这样的猜想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她本来就不善于与人辩驳。
也不知道什么话好说什么话不能说，只能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有回答她。
这样一来，未免就让两个女人觉得秀珍婶子明明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却瞒着她们不愿意说真话。
正好王晓萍进来给桌子上添菜，听见她们的话，才明白什么叫‘头发长见识短’，没文化真可怕。
什么都敢猜都敢想还敢说啊？心里为夜天水感到忿忿不平，但她面前的两个女人都是她村里的‘长辈’，她不能去和她们辩解。
她遮掩住眼里的恨意。
她们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在她小时候，都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打被虐的时，会在旁边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
王晓萍忍住心里的愤怒，平心静气的解释：
“小水叔叔自己的官就不小，而且他本事很大，从来没有靠他亲生父母帮助过。
考大学那么严肃的事，谁敢作弊？再大的官也帮不上忙的，都是小水叔叔自己努力的结果。
况且小水叔叔是考上大学去了京城后，才找到他亲生父母的。
两位伯母，你们千万不能瞎猜，如果话是从你们这里传出去，被唐爷爷和小水叔叔知道就不好了。
秀珍阿婆和士丰叔叔让你们来帮忙，是唐爷爷和小水叔叔相信两位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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