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妄之所以避着陈然，是他对陈然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他害怕，自己的眼底藏不住情绪。
在远处的陈然，本来是要把梧妄忽视掉的；但对方冰冷逃避的态度，好似刺痛了她。
“梧妄，你怎么自己书掉了，叫别人捡呢？”
她在梧妄不远处坐下，声音不高不低的喊着。
梧妄浑身僵硬一瞬，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回头，更没有搭陈然的话。
他以为，陈然还在为些不知名的罪，而生他的气；他以为，陈然这话是在调侃他的。
嘴唇微微颤动着，他紧咬着，眼泪在眼眶里徘徊。
他努力将那些混杂的思绪，踢出脑子；他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有谁发现，他哭嚎的模样。
他微微抬手，将胳膊折放在桌上，双臂叠着；将头偏向没人的那边，眼泪无声的流着。
他现在完全不敢说话，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总会暴露他怂成一团的性子。
陈然还在他身后，吵闹的喊着：“梧妄……”
“你搞什么，怎么不说话；怎么？你还有小脾气了？”
“……”
渐渐的，整个教室都能听见的抱怨；变成了，她一个人，低声的唠叨。
梧妄一开始，还在心里暗暗怼着；到最后，这点力气也没了。
他逐渐睡了过去，那些令人烦闷的声音，也渐渐消散；万幸，这一小会儿，没有噩梦，他睡得还算安稳。
在远处嘀嘀咕咕的陈然，慢慢住了嘴；她仰着头，悄悄观望着。
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缓缓起身，放轻脚步。
她缓慢挪到梧妄跟前，弯着腰，歪着头，凑到梧妄眼前；这才发觉，他是睡着了。
她险些喊出声，她将自己的脸，移远了些；大口呼吸着，生怕将梧妄吵醒。
她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细细看着。
而她这才看到，梧妄的睫毛湿湿的，眼角还有一滴晶莹的泪。
她来不及多想，就见梧妄的睫毛颤抖一瞬，陈然立刻紧张到不敢呼吸。
她悄悄挪远了几步，见他没醒，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微微侧头，看着梧妄趴着睡觉的模样，露出宠溺又带着一丝柔情的笑。
忽地，上课铃声响起；陈然慌张的看向音响，又快速看向梧妄。
他转了个头，依旧闭着眼，一副安详的模样。
陈然看着他没醒，这才松了口气；此时，一大堆的同学，陈群结对的走了进来，有说有笑的。
陈然四处看去，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梧妄身上。
梧妄将头埋进胳膊肘里。
陈然紧张提着的心，刚放下；突然，一个黄毛横冲直撞，陈然慌乱的猛地站起身。
刚抬起手，还没喊话，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黄毛的脚，勾住了梧妄的桌腿；他还没有减速，继续往前冲着。
他拖动着桌子，混乱的往前失衡甩去；梧妄猛地惊醒，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他身体没了桌子的支撑，往前栽去。
他的双腿做着最后的缓冲，半跪的跌倒在地；疼痛缓缓传来，他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那黄毛也不知怎么，脚又从桌腿间拿了出来，人也没有摔倒。
“哟哟哟，哎呀，差点摔倒。”黄毛低着头，一面抖着腿，一面低声抱怨着。
又故作无意的模样，看了一眼梧妄的桌子；狠踹了一脚，抱怨道：“这他妈什么桌子，真挡道！”
梧妄刚将手搭在在桌沿，想要借力站起；突然的撞击，震得他手麻。
他又跌落，半跪在地。
整个过程，他没有抬头看梧妄一眼；直到自己发泄完情绪，才缓缓抬头。
也好似才看见梧妄，眼底满是惊讶，却并未动身，惊呼道：“呀，你怎么摔在地了？”
梧妄缓缓转头，白了他一眼；轻轻扶着地，缓缓站起。
他冷冷的看着黄毛，神情冷峻的开口：“撞到人，连对不起都不会说，是没人教吗？”
黄毛忽然被怼，他恶狠狠地瞪向梧妄，正要开口。
梧妄再次冷声道：“如果没有，不介意我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黄毛听着他嚣张的话，怒瞪着他，已经抡圆了胳膊，拳头始终没能落下。
梧妄率先动手，他迅速抬脚，将桌子踹向对方。
黄毛高举的手来不及放下，桌子狠狠的撞在他的身上；他被撞在了墙上，桌子在他的缓冲下，定在原地。
浑身剧痛袭来，黄毛捂住肚子，半蹲在地上。
梧妄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微微仰着下巴，冰冷的看着黄毛。
一瞬过后，他收回视线；不再给黄毛一个眼神，缓缓将桌子搬回原位。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全都愣住；大概是都没想到，平常温温柔柔、以理服人的梧妄，也会动手打人。
直到梧妄将周围挨着的桌椅，都恢复原样。
直到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开书，悠闲的看着。
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四周发出哗然声；陈然也从惊恐中回神，见他没事，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迅速收回视线，假装毫不在意的模样，靠着座椅，低着头，打开了手机游戏。
在喧闹声中，黄毛也扭着脖子抬起头，眼神凶狠的望向梧妄。
迅速起身，就要再次冲向梧妄。
周围所有看戏的人，都跟着紧张了一瞬；都觉得，在对方这样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肯定得挨一拳。
“砰——”讲台上传来沉闷而巨大的响声。
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包括吓愣在原地的黄毛；就见当堂课的老师，冷着脸，站在讲台上。
她的眼神，如老鹰一眼，迅速巡视整个教室。
忽地，她视线锁定黄毛，高声喊道：“那个挥拳头的，你要干嘛！大庭广众之下，你还要打人吗！”
不知是对教室的敬畏，还是单纯对她的恐惧；黄毛立马放下了胳膊，凶狠的神色也瞬间消失。
他挤出一个尴尬又谄媚的笑，微微弯着腰，凑到老师面前。
连忙摆手开口：“老师，我没有……”
“我从来都不打人的，老师……，你得明鉴呀。”道歉、认错的话，去让他说出几分撒娇、暧昧的滋味来。
那老师冷冷的打量他几眼，淡漠的收回视线，跟他拉开了距离。
老师站在讲台的另一边，对黄毛喊道：“这次先不追究你，赶紧给我找个位置坐下。”
“诶，好的老师，谢谢老师。”
黄毛装模做样的给老师鞠躬，咧嘴笑着，十分得意的开口道。
那老师白了他一眼，冷淡的挥了挥手；黄毛迅速跑开，在后排和好兄弟坐在一块儿。
他嬉笑着，低声和他们说着；那些人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
这些，梧妄一直都悄悄注意着。
他紧握的拳头，在老师出现的那一刻，才松开一瞬；直至这件事平息些，他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他将手放在大腿上，低头悄悄看去。
手心里，是一排指甲掐的凹陷；手上全是汗珠，全是一块块挤压的红印子。
他看着这些，微微蹙眉。
在他身后的陈然，远远的看着；看不清梧妄在干什么，见他皱眉，她也不自觉跟着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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