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齐王为什么让咱们种树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只觉得天热，顺带对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齐王，也有了丢丢怨气。
怨气只有一丢丢，因为爹爹说过，齐王是个好汉，惩治了贪官污吏，对咱们这种中产之家，也没有迫害，税收的明白，还让孩子读书，做了许多好事~
父亲说的太多，小孩子记得不太全，只觉得这种树很累。
那中年汉子，微微一笑，把脖子上的长巾拧了下汗，又给儿子灌了些水，找了个稍微平整点的阴凉地，拉着儿子歇歇。
山下有十余骑停在那，中年汉子就当没看见，不知道是哪家的官人，闲的蛋疼，大夏天的骑马踏青~
踩了粮食，自有梁山骑兵收拾他们。
呸~
“爹爹，齐王为啥叫咱们种树呀？”小孩不依不饶，一遍没回，只当你没听见，是一定要问第二遍的，而且，基本不错字的。
生命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许是齐王觉得咱这山光秃秃的不好看，所以要种树撒草的~”中年汉子笑道。
“这样的吗。”小孩撇嘴，“这齐王有病吧。”
“哈哈，爹爹开个玩笑。”中年汉子哈哈一笑，还是不能让孩子太念着齐王的好，不然哪天被忽悠从军了可麻烦，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那是为什么啊？”小孩继续问道。
中年汉子想了想，叹道：“想来是因为齐王心地善良，不想咱们这样的百姓饿死吧。”
中年人是真正经历过饿死人的。
人真的饿到一定程度，与野兽无异，但是草根树皮能活人是骗人的。
也是因为山东的许多山上，已经没有草和树了，光秃秃的山，是没有给人活命的可能的。
有点反常识，王烨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现古代的空气不一定更好，绿化也不一定更好。
真正的荒山很多，很多，尤其是河北山东。
不荒的山也有，那是有主的，一般是地主豪强家的柴山，或者泰山，那也是不秃的。
山如果是秃的，自然也不存在生态圈，所以百姓基本没有抗风险的能力，有些百姓再山上也种粮食，一遇天灾人祸，便是全军覆没，没有任何可以兜底保障的。
这就是河北，炎黄百姓在这里繁衍千年，有树的地方是真有树，没树的地方是真的秃。
自然不是什么草都没有，只是不是所有的树和草都能让人活命的，中年汉子手中的榆树和茅草，就是树皮草根中，口感最好，而且能让人活命的东西。
“可是咱种了，真有天灾，咱未必能吃到吧。”小孩问道。
“嗯，大概是这样的，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自然是谁挖到算谁的。”中年汉子笑道。
很好，儿子读书，但是没读傻，这人世间的道理还是懂的。
嗯，果然还是要读书。
“那为什么还要辛苦，花钱种树。”小孩在花钱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中年汉子家中还算是过得去，不算豪富，但是温饱无虞，也有十几亩田地，只要人不偷懒，总是还能过下去的。
但是有点家底，不代表就支持中年汉子这样霍霍了。
种树也是要花钱的，嗯，树苗花钱。
“大家都不种，真有个天灾，那不完蛋了，是吧。”
“齐王会安排救灾的吧。”
“大概会的，只是救灾这种事，一般都是饿的差不多了，才会救，一般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就不好说了，这些东西就是让人撑到那个时候的。”
中年汉子说完，倒是也一愣。
梁山现在燕云骑天天跑，据说还在往县城里面安置锦衣卫，以作齐王耳目，光明正大的，想来救灾会及时一些的。
想了想，还是对儿子说道：“文郁，爹爹不希望你太善良，因为太善良的人一般很难活得好，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
中年汉子说完，又是一愣。
那齐王应该是真的良善人，但是如今也活的很好，所以一时之间，倒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孩子了~
中年汉子正研究孩子的教育问题呢，有人不懂事了。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中年汉子没管山下踏青的纨绔，人家主动摸上来了。
“相州王烨，见过兄台。”王烨拱手一礼。
中年汉子也是叉手，道：“济南府辛赞，见过官人。”
看着身边同样起身，正准备行礼的儿子，又道：“这是犬子文郁。”
王烨也是一笑：“这是我儿子王垚，这是我侄儿杨再兴。”
王烨到底不是大宋人，劣子，犬子之类的谦虚，王烨不会说，因为王烨觉得王垚既不劣，也不狗~
“这位官人请了，不知找小可何事？”辛赞问道。
辛赞对王烨不熟，也不知道齐王叫王烨，当然，就是知道，也不会把眼前这人跟齐王联系上，毕竟姓王的人不少。
辛赞这么直接，倒是让王烨一时无言。
我耳朵灵，偷听到了你说话，觉得你这人特别的好，想拉你去做官，大概是安排个知州给你啥的~
这话咋说？
王烨当然知道直接来找人家有点冒昧，可是又担心走了之后就错过了。
穿越那么多年，王烨从来没有用身份成功的装过杯，所以也没想着表明身份装杯。
而且，万一人家不信，不装成傻杯了？
“见辛兄高义，便想来认识认识。”王烨道。
最终，王烨选择相信，真诚是必杀技。
辛赞一愣，这人~
这人还怪会说话的来，那自己这般回话就有些不妥当了，把人当纨绔了可不好。
“小可不过本地一凡夫俗子，不过是人在此处，为桑梓略尽绵薄之力，如此而已，算不得高义。”辛赞道。
人是谦虚的，嘴角是压不住的。
“为善不分大小。”王烨道，“这是齐王让退耕还林吗？”
“正是如此，只是齐王说是建议，并不强制，所以各处州县倒是也不积极，主要还是分田闹腾。”
“不知兄长对此令如何看？”王烨问道：“在别处，也有为这事骂齐王不是东西的，瞎折腾人。”
王垚和杨再兴看了看王烨，都忍不住抿了抿嘴。
“人有不同，这般政令，不理解也是寻常。只这退耕还林，依着小可看，确实良政。”辛赞道，“山坡无树，遇大雨，会山崩，山崩之后土没了，露出石头，就更没法种什么粮食了。”
辛赞说不出水土流失，但是懂这个道理。
“兄长高见。”王烨很高兴，知己啊，这更想着拉人家来当官了，怎么办？挺急的。
“山野愚民，哪里算是高见了，不过是痴长几岁，见过这些事罢了。”
“丈人人情练达，便是一等一的见识了。”王垚笑道。
“小孩子不懂事，失礼了。”王烨笑着道。
王烨跟前，没有大人说话小孩不让插嘴的规矩，而且王垚已经快九岁了，不算小孩子了。
“小衙内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哪里失礼了。”辛赞道。
看看人家儿子，再看看自家儿子，嗯，确实比不过人家一看就是当官的衙内大气，不过~
自家儿子也很不错，陪自己晒大半日了。
“此处天热，咱们换个地方说说话，这种树也不是一日能成的。”王烨趁机道。
“嗯~”辛赞点头，主要还是心疼儿子。
王烨跟辛赞一路聊些家常，王垚则是主动找到了辛文郁，带起了话题节奏。
王垚这个儿子，已经开始帮他爹了。
毕竟王烨想拉拢人家这事，王垚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王烨跟辛赞越聊越投机，有些事情，只要开了头，剩下的就可以交给天意。
这边王垚的进展也不错，已经开始鼓动辛文郁参加明年春季的乡试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
不远处一黑甲骑士打马来到王烨面前，下马抱拳一礼，“寨主，急报···”
（有人知道辛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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