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只剩下沙沙的风声。
萧天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走到顾墟的身边，想要拍一下对方的肩膀，却被躲了过去。
伸出来的这只手，僵在了半空中。
好在萧天晟看得开，知道是顾墟不喜欢和人近距离接触，他干咳了一声，放下手问道，“你没事吧？”
顾墟一直盯着前方，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放在两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清晰可见的青筋，看得出顾墟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他是天之骄子。
从出生以来，他一直受到追捧，是隐世一族人人赞不绝口的天才。
他败过，但从未如此挫败过。
眼睁睁看着大变模样的宋墨白被其他人带走，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的视线下移，目光落在了那只被自己亲手打碎骨头的脚，扯了下唇，拖着左脚走到一处树下坐下。
萧天晟之前一直被藤蔓缠着，没有关注到顾墟做了什么，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脚受伤了，表情明显怔愣了一下。
“你的脚……不会是你自己打伤的吧？”
顾墟没作声，默认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刺眼，抬手挡了一下，眼底晦涩难懂，“萧天晟——”
“你说过，在帝都有让我变强的方法……”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变强。
空有虚名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可算是想通了。”萧天晟抹了下脸，眯着眼睛，语气有些感叹，他想起了临死前看到的一角未来。
他会“死”在顾墟的剑下。
向死而生，这是属于萧天晟的命运。
死而复生的萧天晟，将顾墟视作一生之敌，凭借着“外挂”一般的天赋，在最后，他成功“复仇”。
也一剑毁了顾墟的道心。
从此萧天晟扶摇直上，而顾墟，彻底泯然众人，自裁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
萧天晟承认，他想要变强，想要打败顾墟，但他一直以来，想要凭借的都是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命运的安排。
那太滑稽了。
他也仰着头，侧眸笑了一下，“一起变强吧，顾墟。”
在这个世界上，命运让我们站在对立两面，但我偏要逆天行之。
他才不要管什么正派反派。
他萧天晟想要打败一个人，就要堂堂正正地打败。
顾墟盘坐在地上，运气疗伤，语气冷漠，“两天。”
萧天晟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扶了下额头，为他的寡言少语感到无奈。
顾墟的意思是，他需要两天的时间在这里给自己疗伤。
“没问题。”
萧天晟比了个手势，也找了一棵树，跟着盘腿坐下了。
萧天晟自己也需要休息一下，他虽然没受伤，但那些藤蔓将他缠捆成一团，一直在吸收他体内的真气，这让他现在几乎处于一个空虚的状态。
正好趁这个时间休养生息。
*
谢枕是在车上接到顾墟打来的电话的。
让他诧异的是，顾墟遇到了宋墨白。
“但他不记得我了。”顾墟声音有些沉闷。
谢枕揉了下眉心，想到了宁苡最后的那句告诫。
“如果他落在了媸的手上，媸会用尽所有手段在最短的时间里激活他的血脉，到那时，他也许会变成一个怪物。”
怪物吗——
谢枕哑然。
从顾墟的形容中，谢枕不难猜出他遇到的另一个人就是媸先生。
鬼面面具，黑色斗篷和一双血瞳。
称得上是这位媸先生的标配了。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谢枕还挺欣赏这个媸先生的。
不择手段地做一件事。
只要达成目的就好了。
和谢枕的行事作风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们不会是朋友的。
“你是说，你败给了宋墨白？”谢枕仰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笑着。
唯独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
“对……毫无还手之力地败了。”
顾墟承认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他是个不能接受失败的人，也不会在败给谢枕以后还愿意追随他。
“我知道了。”谢枕如此说道，又意有所指，“顾墟，去变强吧——”
听筒里很长时间没有响起顾墟的声音。
只有绵长又混乱的呼吸声，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闷闷地说，“我会的。”
电话挂断了。
谢枕将手机放下，思考起宋墨白的问题。
他果然是落在了媸先生的手里。
根据宋墨白表现出来的能力不难知道，他的血脉已经被媸先生完全激活了。
他掌握了法则的力量。
他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却更危险也更嗜杀了。
谢枕对宋墨白的评价从来没有错。
这就是一个天生的反派。
就算是失去记忆，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邪恶与狡诈。
这很好。
只是……这样的宋墨白，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所以，该怎样唤醒他的记忆呢？
谢枕有些苦恼。
他侧过头，看着窗外。
本该是车水马龙的道路，但因着谢枕这辆车上嚣张的连号车牌，附近的车辆纷纷避让，宽敞的道路上，只能看见这一辆车在行驶。
这就是顶级权贵的影响力。
谢枕习以为常。
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宋墨白身上，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却迟迟找不出方法来。
主要是因为媸先生。
想要唤醒一个人的记忆，这不难，难的是，从媸先生手里将宋墨白抢过来。
谢枕虽然自负又高傲，但他没有失心疯，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是媸先生的对手。
在江市的那一次交锋，他就意识到了实力的差距。
这个媸先生，是谢枕重修法则以后，第一个让他感到棘手的人物。
在媸先生的身上，谢枕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想到此，谢枕微微皱起眉。
他从来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
因为风险大于收益。
但……谢枕不想舍弃了宋墨白，这是他精心养育出来的棋子，就这样被人摘去果实，让谢枕心有不甘。
抬手，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窗沿，他微微眯起眼睛，思考起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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