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不过，也没想再打了，但宋墨白仍然没服输，嘴上哼哼了两声。
“哦，是你啊。”
“啧，你这也不行啊，也没比我强到哪儿去啊。”
宋墨白这人吧，人死了，尸体晾三天，嘴都还是硬的。
宁苡无语扶额。
修斯倒是认真地回了他，“要是你能够超越我，我会很欣慰的，帝族的孩子。”
他不像劫希，试图重启太古。
修斯的执念，除了复仇以外，仅剩的一点念头，就是让太古的血脉继续传承下去。
所以上一世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让阿厄斯参与进来。
“嘛，无趣。”
见他这样，宋墨白扯了下唇，只觉得无聊。
修斯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这个孩子，不愧是劫希的后代，性格上，有诸多相似的地方。
失控后的暴虐暴戾，简直和劫希一模一样。
宁苡犹豫了一下，上前问道，“父上，您见过小枕了吗？”
这个问题，顿时吸引了谢沅和宋墨白。
就连宁琼都看向了修斯。
“当然。”
修斯点头，没有否认。
宁苡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在担心谢枕的安全。
“那他……我的意思是，小枕怎么没有和您一起出来？”
宁苡又问。
但这一次，修斯没有立即回答她。
他上下打量着宁苡，看着宁苡逐渐紧张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阿厄斯不会是……喜欢谢枕吧？
修斯有些惊讶。
虽然，他是很想看到阿厄斯的后代没有错，但是谢枕……
这个难度会不会太高了？
“父上？”
见修斯半天没有说话，宁苡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
总不可能是，小枕出事了吧？
谢沅性子急，等不了一点，直接道，“喂喂，我说，你在那儿装什么深沉啊，倒是快说啊。”
宁琼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
这孩子，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啊。
修斯语气平淡，“是他唤醒了我，在那之后，我感受到了劫希的气息，便出来了。”
“至于他，还在深渊之下。”
“不要想着去找他，深渊之下，是天地法则最纯粹之地，在遗迹空间破碎以前，他会一直在那里。”
他之所以将自己的冰棺封存在深渊下面，就是为了能在沉睡中，不断吸收最纯粹的天地法则的力量。
效果的确是很不错。
但，数千年来，他的力量增长，远没有天道来得快。
所以上一世，修斯败了。
他将希望寄托在了谢枕身上。
比起上一世来说，先天条件更优越，修炼法则时间更长的谢枕，很难想象，这一世的他会走到什么地步。
修斯很期待。
更何况，这一世，有了那个叫做凤蘅的女人加入。
凤蘅的天赋，绝不在谢枕之下。
那两个人，都是旷古难遇的妖孽。
天道——
那个卑鄙的家伙，想必会在那两人手上吃尽苦头吧。
因果轮回。
曾经太古善待天道，反被其灭亡。
而今，天道亲手创造出来的人族，同样要将其毁灭。
真是报应啊。
修斯这般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宁苡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只要知道谢枕是安全的就好了。
倒是谢沅非常不满。
他指责宁琼，“可恶，都怪你，把我骗到这里来，我哥明明就在相反的方向！”
宁琼嘴角抽搐，“不识好人心的小鬼。”
她才不和小鬼头计较！
谢沅还在碎碎念。
修斯再次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拥有无垢之心的孩子，原来是谢枕的弟弟啊。”
“难怪如此出众。”
宁琼，“……”
宁苡，“……”
谢谢，倒也不必硬夸。
谢沅叉腰，骄傲地扬头，“你这人还挺有眼光的嘛。”
修斯失笑。
这个性，倒是和谢枕一点都不像啊。
只能说，作为一个活在几千年前的古人，修斯还是太单纯了些。
他没有看出宋墨白的真面目。
也被谢沅的伪装骗了过去。
在看人这方面，修斯是真的挺……就很没眼光。
*
“大虎？”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大虎累得气喘吁吁，饿得饥肠辘辘。
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并没有理会这一道声音。
这一路上，他经常幻听，幻想着杨云天出现在他面前。
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直到本命仙剑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
那人一把接住，然后来到了大虎面前，眉头微微皱起，又叫了他一声。
大虎怔住了。
他的眼睛装满泪水，泪眼汪汪地看着面前的人，充满不敢置信，带着哭腔喊道，“云天哥，你终于来了。”
本命仙剑在杨云天手里发出嗡鸣。
它在告诉杨云天，这一路上大虎的不易。
杨云天微微颔首，算是了解了，看大虎的眼神很是欣慰。
在这个星球上，杨云天觉得自己唯一的收获，就是大虎这个小弟了。
虽然憨了点，弱了点，但足够忠诚。
他伸手，掌心上是一团温和的灵力。
在灵力沐浴下，大虎终于有了饱腹感，原本的疲惫也跟着一扫而空。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种仙法，他也好想学啊！
但是云天哥说过，他没有灵根，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大虎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灵根，但他知道，云天哥说的准没错。
于是也没有太着急。
杨云天见他状态好起来，收回了灵力。
他握着剑，眼眸锋芒外露，那颗报仇的心蠢蠢欲动。
第一个目标——就去找那个红眼睛的少年好了。
杨云天做下了决定。
本命仙剑同样很兴奋。
它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和杨云天并肩作战了，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嗡鸣。
见状，杨云天翻转手腕，让本命仙剑安静下来。
他想了一下，掉转了方向，寻着在宋墨白身上留下的印记找去了。
同时，手向后一扔。
本命仙剑再次回到了大虎手中。
大虎猝不及防，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满脸写着茫然。
都找到云天哥了，他还是得抱着这把剑吗？
那好像，和没找到云天哥没两样啊。
大虎神情复杂。
“大虎。”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杨云天在叫他。
大虎赶紧抱好本命仙剑，应了一声。
“来了。”
*
楚曜之前在遇到劫希时，被劫希连通那群英魂一起教训了一顿，一度陷入昏迷。
好不容易醒过来，睁眼看到的就是站在血空之下，威严霸道的修斯。
太古最后一任大帝啊……
比他想象中要强太多了。
什么时候，他也能到达那样的境界。
楚曜问自己。
但是没有答案。
应该说，他自己也是迷茫的。
抱着剑，无视了仿佛即将要碎裂的空间震动，楚曜埋头向前走去。
他的速度并不快。
劫希虽然没有对他下死手，但巨大的实力差距，让楚曜完全无法抵抗，他现在的身体，其实是受了伤的。
只是，时间不允许楚曜停下来。
在太古的一处，生长着荆棘之花，一旦服用，可以让服用之人在短时间里将力量提升到极致。
效果显着，代价……同样巨大。
但楚曜别无选择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上天道，无异于是蚍蜉撼树，异想天开。
楚曜想要拼一把。
就当是，为前世错误的选择赎罪了。
他英俊冷酷的面容上，晦暗难辨。
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楚曜一路寻着荆棘之花的下落来到了浅滩处。
少女的笑声悦耳明动，突如其来，在楚曜的耳边响起。
楚曜愣了一下，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坐在海石上的少女，没有穿鞋，赤着脚一晃一晃的，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后，耳前的碎发修饰着脸颊，只露出了一个侧脸。
在黑海的映衬下，像一张白纸一样。
她在快乐地笑着。
楚曜怔怔地看着，抱着剑的双手紧了紧，目光晦涩难懂。
自喉咙深处，发出一道低哑的叹息。
“姜厌晚。”
姜大小姐，好久不见。
自这一世重生以后，楚曜一直回避的名字和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身为逼格最高的几个天命主角之一，楚曜又怎么可能没有官配呢？
脾气恶劣，性格高傲，家世出众的姜厌晚，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天道的选择。
祂给她安排了最适合的剧本。
和谢枕订婚又主动退婚，后又与楚曜情投意合。
这不就是把谢枕踩在脚下了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天道安排的那样简单。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
都一样。
高傲冷漠的大小姐姜厌晚从来不会让任何人插手她的人生，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祂也一样。
早就说了，姜厌晚这个女人，做事从来不会顾及他人的看法，她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虽然是个被操控的傀儡，但在不知不觉间，已然跳出了命运的转盘。
这和她的性格息息相关。
楚曜看了很久，很久。
他驻足，靠在一棵树上，手中的剑插在了土里，双手抱胸，眉眼沉静。
真好啊，还能看到这样明艳的姜厌晚。
上一世的姜厌晚没有进入遗迹。
大部分的记忆里，也只有她死气沉沉的样子。
嗯，最后也真的死了。
很仓促，很突然，又很意料之中。
只是……他怎么会那么遗憾啊。
楚曜抱起剑，最后看了一眼姜厌晚的方向，他沉默地抿了抿唇，脸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转身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似乎有笑意一闪而过。
又似乎只是错觉。
他在心里说。
姜大小姐，再见。
随后，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没有再回过一次头，离开了这里。
正在玩水的姜厌晚回了下头。
没有看到任何人，她皱了下脸，用力地打起了一个水花。
“是感觉错了吗？”
姜厌晚灰白色的眼仁里闪过一道疑惑。
她刚才，明明感觉到那里有人的。
但转过头去看，又什么也没看见。
姜厌晚有些失落。
她还以为是谢枕呢。
要是是谢枕的话，会不会在有意躲着她？
这样想着，姜厌晚急急忙忙地穿上了鞋，往刚才楚曜站着的地方跑去。
但刚一靠近，她就皱起了眉。
“不是阿枕。”
谢枕的身上，有一股独一无二的香味。
那是当初谢枕有意算计姜厌晚时，让欧阳制作的香。
世间无二。
与姜厌晚身上的香相生相伴。
姜厌晚一直都记得这个味道。
她冷下眉眼，心底不受控制地生出戾气。
想要将方才偷窥自己的那人弄死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无形的温和的力量安抚着她的内心。
让姜厌晚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找阿枕。”
等了好久，姜厌晚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失落，但她仍然没有放弃找到谢枕。
至于楚曜。
在姜厌晚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就算是有，也是谢枕的敌人。
只有这一个标签。
病态的爱恋让姜厌晚早已失去自我，她的眼睛里，只容得下谢枕一人。
站在原地，姜厌晚思考了一下，应该朝着哪个方向走。
海风裹挟着浪潮，吹起她乌黑的长发。
冥冥之中，像是在为她指引着方向。
这是来自地底英魂的善念。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姜厌晚的所思所想，只是见她终于要走了，出于同族的情谊，为她指引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在那里，有末帝修斯。
有帝女阿厄斯。
有新的帝族血脉。
整个遗迹空间，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此了。
而同样拥有太古人族基因的姜厌晚，很适合加入进去。
当然了，这群英魂们并不知道阿厄斯，也就是宁苡，在外界时和姜厌晚的恩怨。
宁苡不喜欢姜厌晚。
姜厌晚也讨厌宁苡。
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一段很和谐的关系了。
姜厌晚思考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疼。
果然思考这种事不适合她。
所以，姜厌晚决定按照直觉，选择了其中一个方向。
也就是和谢枕现在所在的截然相反的方向。
因为直觉受到了干扰。
然而，姜厌晚并不知道这一切
她虽然有些奇怪，自己的情绪竟然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失控，但奇怪归奇怪，她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无所谓。
在姜厌晚看来，这些都是小事。
再说，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了。
她准备离开时，忽然回了下头。
对着黑海的方向，挥了挥手。
像是告别。
然后，安静的浅滩上，传来“踏踏踏”的声音，由近到远，直到最后，再也听不见。
那是姜厌晚离开的脚步声。
浅滩的海风微微吹拂着，一层又一层的浪花一跃而上。
在向姜厌晚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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