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这事儿算是众望所归，他们不说也得说。
于是，向志勇看了看林茂业和牛山，就开口了：“程队长，麻烦你组织一下，今天或者明天趁着不下雪，开始捕鱼吧。”
程尧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晒场上站着的人，然后问：“你们要捕鱼？”
向志勇点头，脸上露出了愁苦之色：
“现在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啊，这程队长恐怕没法体会，但是，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是真的艰难，
既然江里有鱼，那咱们不如就趁着现在得空就捕起来，总好过有人因为少口吃的，就饿死了啊！”
程尧脸色瞬间一沉：“你说话注意点，有话好好说，不要事情还没说明白就开始扣帽子上纲上线的，我们都是人民群众，都是靠着自己的劳动挣口吃的，谁也没有比谁矜贵和优待。”
这是在驳斥向志勇刚刚说他不知道老百姓的疾苦，暗暗也是有嫉妒他家里日子好过的意思的话。
如果换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自己被说两句也不会少块肉。
但是现在不行，他家里还有个小妻子呢，他的小妻子是要过舒心好日子的，所以说不得，人眼红也不行，他必须为他的小妻子正名。
斥完向志勇，又扫了一眼边上坐着的宋宏远，心道还真有点意思。
不过要拿他当枪使，那就找错了人。
他冷淡着脸色，说道：“我是工程队队长，我带队来528农场的任务不是捕鱼，所以你们要捕鱼，和我工程队无关。”
直接拒绝，说完看着好像就要直接走人了。
向志勇在全农场人面前被怼，脸上就挂不住了。
他也是第一次和程尧打交道，没想到这人这么强硬，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得的？
但是心里怨愤归怨愤，人却是不能让走的，于是赶紧对边上的人使眼色。
马三婆是对捕鱼这事儿最积极的，当然不能放程尧离开，他走了，她家宝贝龙凤胎孙子孙女去哪里吃鱼去？
他们可眼瞅着就要回城里去了！
现在就巴巴地等着回城之前吃一顿新鲜的鱼呢！
于是一接收到向志勇的眼神，立刻一个健步蹿了出去，双手就要扒住程尧的，嘴上还喊着：
“哎呀你这说的什么话，年前那鱼不是你们工程队捕的？合着你们惦记着我们的鱼，你们就下去捕，我们想让你们帮着捕鱼，就不肯了？”
但她手还没扒着程尧，就看见他眉眼瞬间冷厉迸射出慑人凶光，微抬了下巴。
陆铭从旁冷脸喝道：“干什么呢？当我们驻地兵是摆设装饰啊？这个闹事的，先抓起来教育，再有其他人，一律都给我关起来！”
马三婆就被驻地兵给控制住了。
人群刚因为马三婆的带头有点骚动，就又打压的寂静无波了。
程尧冷着脸：“我们工程队捕鱼，上次是宋主任拜托我们的，我的队员是冒了生命危险下去帮大家的忙！
我也已经和宋主任谈好了，过了正月十五，可以再下水捕鱼，帮助人民群众解决生活困难！
但是在此之前，恕我们无能为力！”
什么渔民的禁忌，这话现在并不能说，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就该说他们宣扬封建迷信了。
程尧说完，也不管他们如何，径自走了。
反正要他工程队下去捕鱼，那就得正月十五以后，在此之前，一切免谈。
而且，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看看这帮子山野刁民，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江晚要的那些蚌，他其实都不想让队友们下水去捕鱼了。
他们自己并不缺那几条鱼吃。
为了那些不领情的刁民，也真是犯不着！
他走了，农场众人就把矛头对准了宋宏远：“宋主任，你怎么答应他正月十五以后才捕鱼呢？这可不行啊，还有半个多月呢！”
“就是啊，现在大家伙都有空，天气也好，干嘛现在不捕鱼。”
但是他们才逼近两步，驻地兵们就往宋宏远面前一站，陆铭站了起来，身上顿显凌厉凶态：“怎么的？想聚众闹事？”
他说着话，手上的枪都拿了出来。
到底都是小山民，见识有限，本来就对驻地兵犯怵，见到他手里的家伙事儿，就更加怂了，一个个全都往后退。
最后只剩下了三个生产队队长还站在宋宏远面前。
他们脸色都不好看，向志勇的脸色最黑，像锅底似的。
最后还是一直没吭声的林茂业问了话：“宋主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宏远继续装病态：
“嗐，程队长说的没错，我们这是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总得凑人家的时间不是，这是从古至今的道理啊。
所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正月十五一过就可以捕鱼，你们刚刚这话说的不客气，我都担心把人着恼咯，到时候十五过了，捕鱼这事儿也不知道成不成咯！”
林茂业：“可是宋主任，现在农场多少人……”
宋宏远就抬手示意他别说了：
“嗐，我知道，我知道，这不，从大年初一开始，我就在给公社领导打电话么，人家现在见着我电话就挂了……嗐，我这主任啊，也是当到头咯！”
说着就扶着腿，从高台上挣扎着下来，然后被徐丹搀着，晃晃悠悠走了。
来的时候推脱腿疾犯了走的磨磨唧唧，走的时候就好像腿疾好了，溜的飞快。
马三婆被驻地兵带走教育了一顿，到底老实了好一阵。
于是，开大会要捕鱼这事儿就算这么潦草收尾了。
程尧回家简要地说了一下，江晚表示不信：“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人的执念是很难打消的，尤其是这些山民本身就饿着肚子，在饥饿状态下，难保他们不做出一些过激的事。
程尧也觉得是这样：“所以你这两天就别出门了，在家里待着，我除了去河道上，其他时候也都在家里陪你。”
两人的直觉都很准，初五这天，程尧前脚刚离开家去河道上，后脚就有人来敲江晚家的门。
来的是向志勇的老婆梅英：“江知青啊，你在家的吧？你开开门，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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