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不知道是谁引发的魔物暴动？不打算去查？连我，也没必要追究？”
亚罗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不解。
“你们猎魔人，不是应该最痛恨这种事吗？”
“痛恨？”
阿纳贝懒散地斜倚在办公室的胡桃木长椅上，午后西斜的日光透过敞开的彩绘玻璃窗，在他银灰色的发梢和深色衣袍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他的指尖上夹着一枚未点燃的烟斗，漫不经心地转着。
“猎魔人不过是巫师创造的职业罢了。”
“既不神圣，也不高尚。”
“就像农田生了虫，便放些青蛙去捕食，猎魔人的职责，从来只是消灭魔物。”
他抬眼看向亚罗，语气平淡：
“铁锤的职责是敲钉子，难道铁锤还要去痛恨那些拿出钉子的人？”
注意到亚罗眉间拧得更紧，阿纳贝低笑一声：
“怎么，听着很失望？”
“不，当然不是。”
亚罗轻轻摇头。
“旁观者，又哪有资格指责做事的人？”
“我只是不解。”
“你如今不单单是猎魔人，更是猫学院的副院长、武学圣地的山主。从这些身份出发，你也不打算深究其中的缘由吗？”
阿纳贝摊开手：“费尔南多家族处理得很完美，不是吗？”
“你本无意争夺这一地区的掌控权，魔物暴动又发生在伯爵领地。虽说趋势明显是冲我们来的，但终究没能踏入我们的领地，便已被彻底剿灭。”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
“这种情况下，未得到费尔南多巫师家族的准许，我们就贸然派人调查，岂不是公然挑战他们的权威？”
“除非你已下定决心与他们对立，而且有十足把握将其覆灭。”
“否则，即便是顶着那两重身份，我也不会去深究这暴动的缘由。”
亚罗不置可否。
他比阿纳贝更多一重信息。
费尔南多巫师家族现在自顾不暇，说不定很希望亚罗去深究这件事，为此转移注意力，不去关注他们。
亚罗自己也有在离开前，找人立威的打算。
但阿纳贝的考量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地名义上还是属于费尔南多巫师家族，贸然插手不属于自己地区的事，会将费尔南多巫师家族置于何处？
阿纳贝将自己、猫学院和武学圣地的位置摆得很清楚，这反倒让亚罗更加放心。
中立小国，就要守好中立的分寸。
要是因为亚罗还在的时候就胡乱插手，等亚罗离开了，伸出去的手可没那么容易收回来。
“看来，还是要另想办法，收集技能点了呀。”
……
阿纳贝又详细交代了这些日子学院内发生的事。
相对于外界的风起云涌，学院中没什么大事。
就是教师教学水平分类、教材编写程度、学生考试水平之类的事。
节奏很慢，但也平稳发展着。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赫丽从学院中挑选了一些基础好、学习速度快、身家清白的学生，这也是亚罗很早之前就交代过的。
阿纳贝说完后，亚罗也向他交代了两件事：
一是自己已经挑选好了“武学圣地”的住址，让他做好安排，调派一些猎魔人护卫工匠；
二是去查一查武功山山脚下魔窟的事，看看能不能抓到子爵夫人的尾巴。
相互交换完信息后，亚罗便去见了费尔南多巫师家族的使者。
……
使者所说的内容，基本上阿纳贝方才都已经说了。
主体是告状，说在学院附近新城落脚的巫师们不怀好意，是一群饿狼。
细细分析，能听出几分挑拨离间的味道，再深入，还能听出试探亚罗什么时候离开的意思。
亚罗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回应：
“我也不瞒着你，你只要稍微打探过我的消息，应该都能知道，我早就有离开的打算了。”
“可我不放心。”
“要是我离开了，我的领地、我的学院，还能以现有的局势发展下去吗？”
这确实是亚罗的顾虑，但也只是唯一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而已。
他迟迟没有离开的真正原因，是精神力已经触及了高级学徒的门槛。
他想成为高级学徒，学会《召唤树精守卫》，完成和橡树婆婆的约定后再离开。
现在说这番话，只是想要费尔南多巫师家族的一个保证。
没想到，亚罗说完后，使者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亚罗先生，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帮你在新城区修建一座灵讯共鸣塔怎么样？”
“灵讯共鸣塔？”
亚罗从未听过这个名词。
使者很清楚亚罗只是一名肄业生，简洁地解释：
“灵讯共鸣塔，就是通过灵界传送信件。”
“只不过距离越远，所需的魔力消耗就越高，而且您那边也需要备有传讯水晶。”
“传讯水晶是很常见的秘宝，可以直接去坊市中购买，大约五十枚魔石左右。”
“当然，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族中也有多余的传讯水晶……”
使者的提议，亚罗非常心动。
可不管是价值五十枚魔石的传讯水晶，还是建立一座灵讯共鸣塔，可都不是小数目。
费尔南多巫师家族真就能有这么好心？
正因为如此，亚罗并未着急答应，应付了几句便将其打发了。
就在费尔南多巫师家族的使者离开不久，学院中几名巫师家族的老师就找了过来。
可相较于费尔南多巫师家族使者的老成，这些年轻的巫师就稚嫩多了，三言两语后，就很直接地试探着询问，方才那名使者说了些什么。
亚罗也不瞒他们，几乎将使者的话复述了一遍，并且特别强调了使者最后的提议，随后问他们：
“你们说，费尔南多巫师家族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说着，又长叹着道：
“他们说的灵讯共鸣塔和传讯水晶，我是真想要呀，可我又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说，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好办法？
当然有啊，那就是他们的家族出钱，他们来修灵讯共鸣塔和传讯水晶。
可是他们身后的家族能答应吗？
于是几名老师只能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亚罗也不勉强他们，直接叫他们先回去商量一下，随后特地叫住了伊恩。
忙完了杂务，终于能好好看看伊恩的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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