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振华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喘着粗气。
“爸，您别说话了，歇一下。”
欧厉成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疼地说。
“不，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厉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结婚生子。
现在看来，是无法实现了。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相亲相爱，幸福一生。”
欧振华一手拉着欧厉成，一手拉着冷小青，欲言又止。
大家都看着欧厉成和冷小青。欧厉成低头沉默，冷小青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气氛仿佛凝固了，冷小青笑了笑，对欧振华说：“欧总，您放心，像我老板这么优秀的人，追她的女孩子能绕和城好几圈，他肯定会找到最适合她的那一个。”
欧振华叹了口气，“唉，良缘难觅啊，你们……”
这时，翁叔突然开口了：“老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看好阿成和小青，多般配的一对。”
“我也这么觉得。”欧小欢说。
翁叔转向欧厉成和冷小青，“阿成，小青，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今天，就表个态吧？”
欧厉成和冷小青都没说话。
翁叔说：“我知道，突然说这个，有点唐突，你们肯定会尴尬。那，你们愿意试一试吗？”
“何必为难孩子们呢？这个以后再说。老欧，你累了，歇会吧。”
苏贤柔说道，打破了尴尬。
欧振华紧紧地抓着欧厉成和冷小青的手，殷切地看着他们，那蜡黄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血色。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不会看错的……”
翁叔焦急地说：“你们……”
欧厉成抬起头，看着冷小青。
“冷助，我听你的。”
冷小青一咬牙，“好，我答应……试试。欧总，您不用再为厉成操心了，他一定会幸福的。”
欧振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手一松，闭上了眼睛。
“欧总，欧总！”冷小青叫道。
家庭医生立刻跑了过来，为欧振华戴上了呼吸机。
“各位，病人需要休息。”医生说。
翁叔只好站了起来，冷小青扶着他，“翁叔……”
他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欧厉成送他们下楼。
翁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冷助，”欧厉成叫住了冷小青，“刚才，很抱歉，让你为难了。”
“没关系，我理解。只要能让老欧总安心，怎么说都无所谓。反正，也没人会当真。”
欧厉成盯着她，“万一，有人当真了呢？”
“都不是三岁小孩，谁会那么天真？放心，我都不介意，您一个大男人，介意什么？”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欧总，小事一桩，别放心上了。我们走了，再见。”
冷小青坐进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欧厉成站在大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汽车，半天没有动。
“阿成，喜欢人家，就大胆地说出来，不要模棱两可的。
虽然你们俩刚才在演戏，但我真的很看好你和小青。”
不知什么时候，欧小欢走了过来。
“别乱说，你懂什么？”欧厉成懒懒地说。
“我不懂？你姐我阅人无数。倒是你，一把年纪了，连个恋爱都不会谈，跟个木头似的，看得急死人。”
欧小欢摇摇头，嫌弃地看着他。
“有些东西，可遇不可求。”
“你求都没求，就觉得不可能，懦夫。”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求？
欧厉成没有说出口。
回去的路上，翁叔看着冷小青，几次欲言又止。
“翁叔，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小青，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吧？你真的打算和阿成试一试？”
冷小青淡淡一笑，“这个，重要吗？”
“当然重要！”翁叔陡然提高了音调，“老欧可能看不到你们结婚生子了，但我希望，我能看到啊。”
“翁叔，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老欧总才是最重要的。”
“唉，老欧这辈子，太不容易了，还没享福，就……”
“翁叔，老欧总的一生，是了不起的一生，也许不够长，但足够宽广厚实。”
“嗯，这倒是。小青，你小小年纪，能看这么通透，不容易。”
冷小青的脸上，露出一丝凄凉，“其实，生命真的很脆弱。活着的时候，珍惜每一天，其他的，不多想。”
“小青，我总感觉，你比同龄人要成熟。翁叔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
生离死别？”
“翁叔，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本来有个妹妹，比我小两岁，她在四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
“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翁叔说。
冷小青笑笑，“没事，都过去了。翁叔，您眯会儿吧，到了我叫您。”
“好。”
车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人行道上的树叶，偶尔有一两片随风飘落，天空阴沉而萧瑟。
冬天，就快来了。
第二天，欧厉成依然没来公司。
第三天，冷小青和翁叔接到了消息，欧振华停止了呼吸。
那晚，翁叔虽然做了饭，但粒米未进。冷小青也吃不下。
两天后，他们去参加了欧振华的告别仪式。
一切遵循欧振华的遗愿，尽量低调，杜绝铺张浪费。
因此，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只有至亲好友。
舒莎和支小光也来了。
舒莎陪着欧小欢，当她看到冷小青出现时，流露出一丝厌恶和敌意。在这样的场合，她尽量在克制。
冷小青看到支小光后，立刻转移了视线，她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苏贤柔站在欧厉成旁边，她苍老了许多，眼神呆滞，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被欧振华宠了几十年，现在，另一半去了，她的精神支柱突然没了。
接下来，才是最难熬的时候。
刚失去亲人时那种挖心挖肝的痛苦，冷小青感同身受。
她走了过去，看着欧厉成，“欧总，保重。”
她又走到苏贤柔面前，轻轻扶着她的胳膊，“夫人，老欧总肯定不愿看到您这么难过。”
苏贤柔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欧厉成，突然甩掉了她的手，往欧厉成身上一倒。
“呜呜，厉成，妈妈不想活了。”
欧厉成连忙扶着她，“妈，您先坐一下。”
苏贤柔坐了下来，欧厉成站在她旁边，让她靠着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我在。”他柔声说，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他看了看冷小青，“抱歉，刚才我妈失态了，她有些伤心过度。”
“没关系。请多保重，我走了。”
冷小青说，然后和翁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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