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城门,诸位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望不到头的三排小商贩,排列的整整齐齐,让朱威有种回到现代小吃夜市的感觉。
不过并未有什么叫卖声,许多人也都排着队,周边还有巡检司的人巡逻。
朱威走到一家卖面的摊贩前,还没开口,那摊贩就说:“这位公子,见您是城里出来的,咱们这儿这个时辰不对城内人开放,若是想要吃面,要在等一个半时辰了。”
朱威诧异道:“加钱都不行?”
那摊贩笑道:“不行不行,这都是有规矩的,这个时辰要先给城外这些做工的汉子做饭,等这些汉子吃饱了,公子再来吧。”
“加钱都不行?”
摊贩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咱们这会儿吃饭,只认牌子不认钱。”
说罢拍了拍手上的面,拿起一个牌子,上面虽有油污但是字迹还看的清楚:“河南开封工队。”
“看到了吗?这里不收钱,收的是牌子,您在哪家工队下做工,就去工长那里领牌子,早中晚领三次,就可以不用掏一分钱,不过到了晚上还想吃夜宵的话,可就要掏钱了。”
朱威点头:“也就是说,在这里做工的人,都管饭?不用他们掏钱?”
“那是,哎…都是可怜人啊,河南已经有两年大旱了,那黄河都能看到底了,庄稼早都不长了,要不是现在朝廷以工代赈,天知道要死多少人?”
说着指着旁边卖羊肉汤的摊贩道:“看那边,都是甘肃陇西那边的,地龙翻身几万户人家家都没了,咱们这哈密不比内地,环境是差了一些,人家原本就遭了灾,还跋涉千里过来,再让他们掏钱吃饭,就太过了一些。”
朱威有些皱眉,这种方式看起来挺好的,但是中间多了许多别的环节,而贪污腐败,最容易出现的环节,什么上下欺瞒,多开多报再做做假账什么的:“那你们拿着这些木牌,去哪里换钱?”
摊贩一说这个兴奋起来了:“当然是去官府了,哈密城内的户司工司都能兑换的,拿着牌子去工司填表,然后去户司领钱,我们一般都是早上去,领了钱去买食材,下午刚好开始准备,一天天的从不拖欠。”
“那有没有人耍小聪明,比如私刻木牌的?”
这话一出口,那摊贩手中拉面的动作也停了,看着朱威眼神莫名:“这位公子是官家的人吧?”
朱威也不隐瞒:“算是吧。”
摊贩听了以后笑道:“像大人这样的官,这两年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来了就是一套流程,先是私访民情,而后回去查账册。”
听着摊贩话中有话的意味,朱威问道:“上面来查不好吗?只有查的勤一些,才能让有些人不敢伸手。”
“好…当然好了,查账什么的我们老百姓也不懂,你们当官的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贪了没贪,收了没收,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朱威脸冷了下来:“这话说的过了吧?”
“过?哪里过了?半年前户司小劳大人,就是因为多拿了三两银子的牌饭钱,就被上面的官查到了,查到了也就算了,补上来不就行了吗?那些官非不,非要上报,现在到好,小劳大人被撤职了,可怜家里还有老娘和妻儿要养,这官儿一丢,老娘也气死了,妻子也和离了,三两银子而已…又不是三万两,非要把人整死做什么?”
朱威听出一些意思了,说白了,就是老百姓天生的善良在作祟,要不然怎么说华夏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呢?不论碰到什么事儿,都会考虑到别人,哪怕那个人侵犯了自己的利益。
“老丈,贪墨不分轻重的,一文也是贪,一两也是贪,贪一两的刑罚可能比贪一文的重,但是这两者并无本质区别,都是贪墨,你口中的小劳大人,在你看来可怜,但是在朝廷法度面前,可不是可怜人,而是吸朝廷与百姓血的恶人。”
那摊贩却是不管这些,越说越激动:“什么劳什子恶不恶的,小劳大人什么样老汉我不比你知道?那是个大孝子啊,前些年穷,他宁愿饿着也要给他娘吃稠的,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朱威摇头轻笑:“一个人好或者坏,要看的很多,并非是一两件事,尤其是对做官的人而言,做官的人最重要的是守法,因为他们是法律法规的执行者,他们若是不守法或者有私心,对于百姓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们老百姓听不懂,谁好谁坏我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哦?那么对于老丈你而言,那个小劳大人是个好官了?”
“那可不是,肯定是好官啊。”
朱威笑了:“老丈,你对于高官的标准可不高啊。”
“嗨…哪有什么标准,以前的官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现在的这些官好多了,都是为了生活,得饶人处且饶人。”
朱威叹了一口气:“你觉得三两银子不多,确实不多,也就是买个一百多斤小米,买肉都买不了三十斤的,可是老丈你想想,十年前的三两银子,能活一家人啊,这三两银子是一家人一年的吃食,是他们活下去的根本,现在条件是好了,百姓都能赚钱了,三五两银子什么的,也不大能看在眼里,但是这不是他逃脱法律的理由,更不是你们为他求情的理由,错的就是错的,错的东西对不了,错的人也对不了。”
摊贩也是说激动了,这种老百姓认死理的,脾气又臭又硬,根本听不了不同的意见:“你官大,你说的理就是理,我们说的你们又不听,什么对不对错不错的,老百姓不比你们清楚?”
老汉的声音很大,很快引起巡检司的注意,有一队训练人员立马赶到现场:“怎么回事?”
朱威摇摇头:“没事…与这老丈争论一些事情罢了。”
“公爷!”巡检司领头的人一见朱威立马行礼:“原蒙明省屯城小旗,现哈密城巡检司百户蔡阿光,见过公爷。”
朱威一愣:“你见过我?”
“是,小的在蒙明跟着秦成秦将军见过公爷,一年前奉命调到哈密,当时就在想,在这里肯定能够再见到公爷。”
朱威笑道:“不错,从蒙明出来的,就要有这样的精气神。”
蔡阿光呲着大牙:“工业,这老头子怎么办?”
诸位翻了个白眼:“我说了,我们只是探讨一些事情罢了,没多大的事儿,你忙你的吧,这里不用管。”
“是!我们就在旁边,公爷有事儿招呼一声。”
朱威点头:“去吧。”
等巡检司的人离去,那老汉咽了咽口水:“这个…这个公爷,小老儿猪油蒙了心了,还望公爷见谅。”
他肯定不知道公爷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能让巡检司百户都怕的人,他是肯定得罪不起的,以往来查账的官,大都是一些上级衙门的小官小吏,老百姓还真的不怎么怕,可是没想到这次出来了一个大的。
朱威摆摆手:“无妨…理越辩越明嘛,好与坏…有什么分不清也很正常,但是老丈啊,不能什么好坏都分不清。”
说完也不管那摊贩如何,朱威转身离去,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教育与宣传,都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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