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简单的两个字，让太医院几位资历最深的副院使都忍不住战战兢兢，在这大冬天擦了一把汗。
萧弘毅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坐在离床边最近的位置，沉声开口。
沈问作为院使主诊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道：“陛下，臣等商讨之后，开了驱寒护心的方子，今晚谢大人怕是有高热，臣等今晚都会守在这里。”
萧弘毅强忍着脾性，点头道：“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去取。朕没有别的要求，谢常安必须活着。”
瞧今日的阵势，沈问心中早就有了数。
“陛下当初给过微臣一些药丸，是护心脉的方子，臣看那方子开的精妙，似是出自高人之手，不知……”
萧弘毅想起来了，那是谢常安府上送来的药。
“冯公公，立即去传谢常安昔日府上的管家进宫，问清原来给谢常安看诊的大夫是谁，找到了一并带进宫。”
“诺。”说着，冯公公快步出去了。
萧弘毅扫了一眼几位太医，突然开口道：“他过了这关，朕都重重有赏。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都去陪着吧。”
说这些话时，萧弘毅透着诡异的冷静，甚至没有任何发怒的情绪。
天子之言，各太医心头一震，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臣等明白。”
救不活谢大人，都要死。
没有什么比生死相威来得奏效，富贵险中求。
谢常安要过一关，太医们也要过一关。
萧弘毅的心，何尝不在跟着过关。
一旁站在看了半天，忐忑不安了半天的萧弘慎第一次见这样盛怒的萧弘毅。
他有些害怕，弱弱的唤了一声：“皇兄……”
萧弘毅抬眼，自谢常安出事以来，第一眼正眼看他。
“你出来。”萧弘毅起身，先走了出去。
萧弘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等出了寝宫，转入御书房，猛地耳边一阵寒风划过。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偏殿，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震慑人心。
萧弘慎习武多年，却被萧弘毅打得后退了几步，可见其力度。
自离开京城，到重回皇宫这八年里，萧弘毅从来没有打过他，萧弘慎一下子被打懵了，
“皇兄，你打我……”
萧弘慎捂着脸，眼眶发红，他也担心害怕了一晚上，他都这么大了，皇兄怎么可以打他？
“萧弘慎，谁让你把那些人找到他面前来脏了他的眼？你已经长大了，这点分寸都没有吗？”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会落水……”
“这么冷的天，你特意诓他出去，还支开了永吉，你是存心要他的命！”
“我说了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什么身份？啊，他日日教你课业，朕日日将他放在身边护着，你还要问他是什么身份？你是瞎了吗？”
“就是因为皇兄每日护着他，我才不甘心，他明明跟冷宫里那些人一样……”
“住口！”
“我偏不，冷宫里的那些人，明明是皇兄自己留着的，难道不是为了有朝一日给他看的……”
萧弘毅心头一震，趔趄的后退两步，许久才开口，痛苦道：“原来竟是朕的错，是朕的错。”
萧弘慎被萧弘毅的神色镇住了，急忙上前扶住萧弘毅，慌了神道：“皇兄，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跟谢常安作对了。”
萧弘毅摆摆手，伤心道：“自他入宫以来，朕思虑万千，便是心中再伤再气再有疑心，也不曾真正想伤他分毫。朕日日将他圈在离朕最近的地方，朕把最亲最信任的人放在他的身边，没想到……”
“慎儿啊，朕没想到第一个伤他的人，会是你。”
“是朕的错，是朕考虑不周，是朕一念之差，留了那些人成了祸端。”
萧弘慎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错在了哪里，谢常安，一直都皇兄最想要的人。
八年前是，八年后的现在依然是。
萧弘慎拉着萧弘毅的手，缓缓跪下，哭着道歉：“皇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怪自己，是我错了。”
他真的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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