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毅闷哼一声，按着肩胛的伤口，手臂却没有放开谢常安，他甚至侧身挡去了大多数人的视线，急切地摇了摇谢常安，关切道：“怀瑾，醒一醒，醒一醒。”
谢常安感觉到手中的湿滑，视线逐渐清明，而后清楚的看到那把熟悉的匕首插在萧弘毅的肩胛。
他茫然的盯着自己的双手，满是鲜血，是萧弘毅的血……
“不……我……我做了什么……”
萧弘毅忍着痛，视线有些模糊，可他握着谢常安的手却异常的平稳，他冷静开口：“怀瑾，不是你的错，你冷静一点，后面的事，还需要你，朕需要你来保护！”
谢常安心头一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眼角湿润，唤了一声：“阿毅……”
萧弘毅见谢常安恢复几分，轻咳一声，高大的身形靠在了谢常安的肩头。
察觉到萧弘毅的倒下，谢常安急忙顺势接过，痛呼道：“阿毅，不要！”
谢常安的心口传来一阵闷痛，痛得无法呼吸，扶着萧弘毅坐躺在地，强忍着眼中的热泪。
暗九第一时间递上了金疮药，从颈口撕开了萧弘毅的衣服。
谢常安强迫自己冷静，从身上撕了下干净柔软的棉布，先给萧弘毅包扎好伤口。
“太医在何处？队里面有没有军医？”谢常安镇定开口。
暗九道：“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谢大人，废帝已经控制住了……”
“我去一趟！你看好他！”
谢常安将萧弘毅小心翼翼地交到暗九手中，而后站起身，随手将方才萧弘毅拔出来丢在甲板上的匕首捡了起来。
暗九第一次见谢常安手中转动利器，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如同毫笔在手中翻转一般。
他一身素色衣衫，天寒并不算轻便，可那一刻暗九看着谢常安的背影，灯火斑驳下，莫名格外渗人。
说好的去一趟，谢常安这一去一回，格外利索迅速。
就好像他方才那一刀下去一样果决，刀进刀出，鲜血迸出，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甚至也没有给废帝一点说话的机会！
一代昏庸的君王，就那样死了。
身边按着他的侍卫和暗卫都有一瞬间的错愕，惊讶地看向那来了又去的人。
谢常安转身，突然脚步一顿，抬手擦了一下唇角，重新回到萧弘毅身边。
“回宫。”
谢常安对暗九令道。
暗九猛然回神，犹豫了一瞬，问道：“谢大人，你身上……”
沾了血……
而且如果他方才没看错的话，谢常安好像受伤了！
“回宫！”谢常安声音沉了几分。
“是，大人！”
深夜，谢常安守在养心殿，太医沈问重新给萧弘毅包扎了伤口。
“幸好刀刃偏了一分，未伤及心脉，陛下昏迷只是一时失血过多，很快就能醒来，谢大人不用过于担心。”
沈问见谢常安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似的，忍不住的多说了两句，免得到时候陛下醒来，这人又半死不活，遭殃的还是他。
“好，我知道了，沈大人辛苦了。”谢常安声音冷静的有些过了头。
“陛下这边我在这守着，谢大人要不要先去换件衣裳？”
那素色的衣裳，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穿在这人身上，怪渗人的。
谢常安低头一看，顿时凝眉，又看了看床上依然昏迷的萧弘毅，道；“不急。”
沈问心中一叹，柔声道：“一时半会的，陛下也不会醒，若是陛下醒来见谢大人这样，怕是又要担心了。”
谢常安抬眸看了一眼沈问。
沈问慈祥的笑着点了点头。
谢常安这才缓缓起身，拐了出去。
冯公公本想跟上去伺候，想了想还是没跟上去，谢大人怕是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谢常安只是简单的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回来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又重新坐回了床边。
沈问见谢常安脸色实在难看，试探着开口，道：“谢大人这些日子养得成效如何？我给你号号脉……”
“不必！”
沈问不禁一愣，还是第一次见谢常安冷着脸，废帝时期他一直不受重用，虽对谢太傅在前朝后宫的作风和战绩有所耳闻，却从未真正见识过。
这人无形中展露的威严和气势，他才恍然想起，谢常安从来不是皇帝软禁的禁脔。
他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愿意掩去锋芒。
沈问看着这样的沮丧无措的谢常安，突然有些明白，陛下与谢大人一直都在一起努力……
“谢大人，夜色深了，你不如先休息，微臣在外头候着。”沈问开口劝道。
“是呢，谢大人，你可别累坏了，不然陛下也是要担心的。”冯公公也开口劝说。
“无妨，我不困，再等等。”谢常安的语气坚定。
他必须等他醒来才放心。
沈问只能作罢。
好在半个时辰之后，萧弘毅便醒了，作势要起身。
谢常安急忙将人按下，因为许久没有说话的嗓子有些干涩，道；“陛下，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痛吗？”
萧弘毅一把抓住谢常安的手，安抚道：“都好，不痛，只是皮外伤。你不用担心，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了。”谢常安的声音微微颤抖。
萧弘毅见房间还有其他人，目光一扫，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问心里那叫一个苦闷，却不得不说；“陛下先喝药，喝完臣再号个脉，看看伤口是否还在出血，若是都无碍，臣便告退。”
萧弘毅倒是配合。
沈问检查了一番，道；“伤口没有再出血，微臣就在外头候着。”
“去吧。”萧弘毅摆手。
沈问和冯公公两人退下。
萧弘毅这才对谢常安招了招手，道；“过来陪朕睡一会。”
谢常安温顺地在萧弘毅身边躺下，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萧弘毅心中一叹，小心翼翼的侧身，没受伤的那只手抚摸着谢常安的脸，轻声道：“怀瑾，别怕，朕好好的，你别怕。”
谢常安握住那只手，将脸埋在其中，久久没有说话。
萧弘毅感到身边的身躯微微颤抖，心疼不已，终究还是吓到他了。
谢常安明明内心是那么的坚强，此刻却把所有的脆弱都展露在自己面前。
“陛下，以后别让自己置身险境了，更不要因为臣……”
“好，好！怀瑾，朕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此刻的萧弘毅，并没有去与谢常安争什么，这人在害怕，他说不要，就不要。
谢常安悬着的心，在听到耳边熟悉的心跳后，终于渐渐地放下来……
一夜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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