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向北好奇的看向刘宝勇，猜测问道：“不会是机械厂有什么变化吧？”
研究所算是尘埃落定，但是关于机械厂的事情谁都没提，研究所和机械厂的关系密不可分，两者互为依仗，视为一体。他几次想问刘部长，最后还是忍住了。
现在见三人这么愁眉苦脸，大概率是机械厂有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
刘宝勇叹了口气道：“机械厂性质不变，但是头上多了好几个婆婆。一机部，京都市政府，对外贸易部，财部外汇司。现在厂里的财务暂时冻结，各部门单位正在审查核算，后面还要协商派人进厂监督。“
“上面的意思是机械厂和研究所彻底拆分，军是军民是民，国家进出口管理委员会双方经济人事独立。机械厂投资建设的研究所固定资产折合成钱转化成研究所借款债务。”
陆前进不满的插话：“还要算利息！”
郭向北听得目瞪口呆，这翻脸也太快了，直接把研究所扫地出门了啊。
“那研究所的启动资金怎么办？”
陆前进哼道：“狼来了只能凉拌！你是没见一个个眼红的，就守在财务处盯着账本，都快炒成一锅粥了！”
郭向北这才明白楼下为什么那么吵闹，原来是都是为钱......
机械厂账上那么多钱，还都是外汇，在这个全国穷的叮当响的年代，无论是那个单位看到都会眼红。何况现在有了插手的机会，是个领导都会死死抓住不放手。
可惜啊，那些单位哪怕打的头破血流，这些钱他们也只能眼馋。
因为这些外汇，现在还躺在中银香江分行和汇丰银行的账户里，压根没进入国内。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松了口气，取出烟散给几人笑道：“就这？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钱还在香江银行里呢，没刘叔的签字和进出口公司配合只能干瞪眼。他们急死忙活个什么劲？来来来，抽烟。”
顾富强和陆前进一下激动的站了起来，齐声看向刘宝勇：
“钱没在国内？”
“钱没汇回来？”
刘宝勇看了眼烟，点上烟淡淡道：“国内的收益都花不完，就没急着转回来。当时向北给出了个主意，就留在香江了。”
陆前进激动的一拍大腿：“嗐！那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给谁看啊，害的我们俩跟着干着急。”
顾富强长长出了口气，吸了口烟猛然感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哎哟”一声：“特供？我和老刘这级别都没资格呢。你小子哪儿来的？”
陆前进撇了撇嘴，接过烟点上：“有这么稀罕吗？你家老爷子又不是没有配额。”
顾富强美美吸了一口笑道：“我家老头子每个月有两条配额，自己都不够抽，藏得跟紧紧的，防我们兄弟三个跟防贼似的。你家老爷子也有配额，也没见你拿出来啊。”
陆前进嘿嘿：“咱们俩就别互相拆台了，都一个样。”
说着，手也没闲着，直接伸向郭向北口袋。
郭向北一把拍开，没好气道：“感情你们都是底蕴深厚，家底殷实，就我和刘叔是穷措大。”
几个人笑呵呵开了会玩笑，之前的愁眉苦脸消失了。
刘宝勇作为机械厂一把手，资金流动划拨必须经过他手。如果这钱在国内的话，那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一些单位可以直接越过他干预。但这钱在国外就不一样了，主动权在他手上，上级领导只能施压，没办法直接以行政手段划拨。
至于把他换了，那基本上不可能，不说刘宝勇机械厂书记和研究所副所长双重身份，郭向北这一关就过不了，他要是直接撂挑子，没人受的了，上面也不可能不管。
抽完一支烟，郭向北问道：“刘叔你担心的是404所引起的连锁反应会影响机械厂正常运行吧？”
听到这话，陆前进和顾富强也都坐直身体看向刘宝勇。
刘宝勇点点头：“这次404所的事，我陪着南老全程参与，争论非常大。好几位老同志拍了桌子反对，会议几度中断。最后是古老分别和几位老同志谈话，才以微弱优势表决通过。所以，机械厂的事情不得不做出妥协让步。我的职位没有变化，但是鲁舒华同志和三位副厂长工作都做了调整，还有几个处的负责人也做了调整。新的任命估计明天就会下达。”
几人一阵沉默，各自思索。
这次为了404所，几乎将机械厂中高层换个遍，付出是巨大的，却也是不可避免的。人红是非多，厂子也一样。
伟人曾经说过，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有得必有失，无论在什么时候，好处不可能尽占。
“鲁厂长调整到哪里？”
鲁舒华可以说是郭向北的伯乐，有知遇之恩，关系也相处的很融洽。在机械厂从一名工人勤勤恳恳干了二十多年升到厂长，机械厂红火起来，却因404所被波及，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一机部，待遇不变，职位一般。一个下地方任职，这个有好有坏，职务和地方都不太确定，而且离四九城一般都比较远。舒华同志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以我对他的了解，很可能会选择一机部。”
陆前进不满道：“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嘛，在等个几年，以机械厂的发展程度，随便去哪里铁板一个正厅级。现在一脚把人踢走，给个没权利的副厅职务，四九城满大街副厅级一抓一大把，像一机部那样的单位，实权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出头基本上没指望。”
顾富强叹了口气：“咱们也是无能为力，去一机部也好，面子上过得去，总比下地方好。这事舒华同志还不知道吧？”
刘宝勇朝郭向北比划了个要烟的手势，摇头叹道：“没想好怎么开口，再加上忙的晕头转向也没机会坐下说这事。他正配合刘抗战主任摸底，等他忙完了我和他说。咱们继续说404所启动资金问题。”
郭向北给他点上烟，没来及给自己取一根，烟盒就被陆前进一把抢走，打开一看，里面就剩两支。
当即自己叼了一支，又散了一根给顾富强，朝郭向北一本正经道：“年轻人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郭向北气的瞪眼，又不好给他两拳，自顾自拿了暖水壶给自己三人倒上，唯独没给他倒。
陆前进哈哈大笑：“我发现你小子，忒小心眼，不就是两根烟嘛。明天我去老头子那里给你琢磨两条，怎么样？哥哥我够义气吧？”
顾富强噗嗤一下给逗乐了，指了指刘宝勇和自己笑道：“那你多琢磨两条，顺也孝敬一下你刘叔叔和我这顾叔叔。”
几人瞬间笑成哈哈大笑，陆前进自个也乐和：“别说，这小子太成熟，整天混在一块不觉得就当成一个辈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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