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袋中的麦芽酒见了底，倔强的艾莉亚终于扛不住困意，蜷缩在木椅上，呼吸渐沉。
布蕾妮爵士将沉睡中的小狼女抬走后，折返国王营帐时，手中多了封临冬城的传令兵刚刚送来的密信。
“陛下，是丹妮莉丝女王的信。”
格林的眉毛微挑，接过卷得密密实实的信件便拆开，读到……丹妮再度被噩梦袭扰，他的眸色沉凝。
是夜王，还是三眼乌鸦？
忠实履行职责的铁卫队长———布蕾妮·塔斯对格林的情绪变化早已敏锐如本能，顿了顿，她问：“陛下，可有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收起信件，格林并没有选择隐瞒：“异鬼又缠上了丹妮的梦。我们离开君临后没多久，这情况就开始了”
布蕾妮爵士知晓丹妮莉丝曾经也为此困扰过，她动动肥厚的嘴唇：“女王怀了您的孩子，时间久了有可能……”
犹豫了下，她直接道：“……造成危险。女王的性格坚强，但她还需要您的庇护。”
格林的指尖轻叩椅子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缓缓点头：“这正是‘他’或‘他们’想要的结果。”
“他们？”
很快，布蕾妮爵士清澈的蓝眼忽然颤动：“难道……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针对七国的女王？！”
顿了顿，格林先是略微点头，随即又轻轻摇头：“不是人。”
他又补充道：“或许‘他们’还盯上了丹妮的三头龙。”
闻言，布蕾妮握住剑柄的那只大手收紧：“陛下，‘他们’是能杀掉的东西吗？”
格林平静的眼底闪过一抹锐光：“如今是必须要杀掉的东西了。”
次日。
国王的狩猎队伍继续朝狼林深处行进，踏碎了清晨的寂静。
…………
……
…
国王大道与河间大道的交汇处，哈罗威伯爵小镇附近。
“噢。”
提利昂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头发，他惹上了麻烦，他从两个恶棍手中救下了一个少女。
她瘸着一条腿，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直接卷走。
她身上满是污垢，该是许久没洗过澡，唯有牙齿透着干净，门牙间还嵌着道小小的缝隙。
提利昂忍不住暗自佩服自己敏锐的……观察力。
提利昂他们骑马走在前头，少女却总在跌倒后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不肯落下半步。
他的小侍从———波德瑞克不时回头望她，眼里满是怜悯，波隆爵士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嘿，波德，你的眼睛说……我罪大恶极？”
听到提利昂的声音，波德瑞克·派恩慌忙收回视线，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的，大人，我没那么想。”
波隆爵士笑呵呵地出声：“您怎么可能是罪大恶极，您分明是位好心肠的老爷。”
提利昂痛苦地望向天空，随后一扯缰绳，停下了胯下的马儿。
见他们停下，后面刚又摔倒的少女连忙爬起，跌跌撞撞而来，小跑的动作既狼狈又可怜。
提利昂静静地俯视着来到马匹旁的少女，等她缓了会儿气，他才缓缓开口：“别跟着我了，小姐。”
说完，他短小的手指探进腰间的钱袋，随即稍微犹豫了下，还是直接将它解下，扔在少女的脚边。
“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愿诸神老人家保佑你。”
少女哆哆嗦嗦地捡起钱袋：“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我会死的……好心的老爷，求你救救我。”
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提利昂这才看清，她藏在脏乱发丝下的眼睛竟十分漂亮———若不是脸上那道疤，她定是个能迷死人的美人。
波隆爵士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提利昂老爷，等我们一走，您留下的钱袋只会害死她的，这是佣兵的经验。”
提利昂的头发被抓得更乱：“佣兵，给我闭嘴。”
少女抬手擦了擦脏兮兮的脸颊，仰起头，用那双盛满柔弱的眼睛望着提利昂，声音带着恳求：“尊贵的老爷，我能为您洗衣服、做饭，还能照料您的马儿，求求您带上我吧。”
闻言，波德瑞克小侍从瞬间睁圆了眼睛———那些明明都是他的差事，她这是要抢他的位置？！
“我不能答应你，小姐，我是个守夜人。”
说着，提利昂捏着下巴沉吟片刻，忽道：“或许，我可以让我护卫队长把你送去大圣堂安顿。我的钱袋，足够让赫伦堡大圣堂高高兴兴收留你。”
他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少女却是猛地摇头，她似乎在……恐惧。
马蹄声阵阵，由远及近。
金盏旗与冰原狼旗在风中猎猎飘扬，一队骑兵的出现，暂时压下了提利昂心头对少女冒出的的那份……“好奇”。
他们正是前去哈罗威伯爵小镇采买物品的珊莎·史塔克一行，陪同的桑铎·克里冈则为她掌旗，紧随其后。
勒住缰绳，珊莎的视线掠过提利昂马下的少女，望了过来：“食物和帐篷都补充好了，这些足以支撑到我们抵达奔流城。”
提利昂朝她微微颔首：“有劳您了，史塔克小姐，能与您同行是我们的幸运。”
珊莎只是抿嘴笑了笑，随后她的蓝眸瞥了眼下方瑟瑟发抖的少女：“她是？”
“噢，是我不小心救下的陌生姑娘。”
提利昂朝珊莎微微一笑：“我们正商议……把她送去赫伦堡大圣堂安顿。”
“不！不要！求求您……”
少女惊恐的哭声顿时吸引周围人的视线，珊莎的眉头微蹙，随后望向波德瑞克，她想了解情况———比起提利昂本人，她认为提利昂的小侍从更为诚实。
波德瑞克难得机灵了一回，立刻催马靠近，有些紧张地跟珊莎低语了一番。
提利昂发现他的小侍从这次不口吃了，他忍不住望天感慨，难道这就是美人的神奇魔力吗？
听完波德瑞克的叙述，珊莎轻轻点头，朝他礼貌地表示感谢，随后俯视跪在下方的少女。
她这时候的神情像极了严肃的凯特琳夫人：“你叫什么？”
少女小心翼翼地抬了下眼睛，随即又飞快垂下：“我……我叫……罗丹，别人……他们叫我……瘸腿美人……”
珊莎的目光落在罗丹会令人做噩梦的脸上，美人？
诸神啊，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啊？
灰色斗篷下的饱满微微起伏，珊莎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你为何不愿去大圣堂？”
“他们说我被诅咒了……说是诸神降下的惩罚……他们要我跪在神像前忏悔……不然……不然……”
少女的声音发颤，痛苦的回忆让她浑身愈发抖动：“不饿死……我的腿也会断掉的……不能走路……被狼群吃掉……我见过的……见过很多……每晚都能听见……他们的哀嚎……那些人也会这样对我……”
她越说越乱，提利昂缓缓吸口气，压下不愿再“回味”的过往。
少女终于停止声音，只剩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顿了顿，提利昂试探地道：“史塔克小姐，奔流城……能否收留一个会洗衣、做饭，还能照料马儿的可怜仆人？”
珊莎的眼眶已有些泛红，她微微点头，刚要开口应允时，猎狗刺耳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睿智的小姐，您不该收留来历不明之人。”
提利昂微愣，随即点头认同：“是的，抱歉，我会派人去赫伦堡打探她的底细。”
少女急忙用膝盖挪动身体，转向珊莎下跪：“好心肠的尊贵小姐，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可以向诸神起誓！”
她生怕遭到抛弃，又慌忙补充：“我还会写字，我还能为您弹奏木竖琴，求求您，请您救救我……”
话没说完，她感受到好几道如利刃般的视线锁在自己身上，吓得瞬间噤声，不敢再出声哀求。
猎狗和波隆不约而同，齐齐翻身下马。
跪在那里的少女已把自己缩成一团，脚步声靠近，她垂下的视线内出现一双沾着泥土的黑色靴子。
“女人，你识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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