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薛衡却迟疑了。
“如果是继承人……还是自家人好些吧。”
薛凌有些意外，问：“怎么了？突然老古板起来——你以前可没这么想。”
薛衡苦笑：“也许是真的老了吧。年轻的时候有时间挥霍能肆意些，现在反而多了许多顾忌。我是想着……疗养院毕竟是我和阿桓夫妻合办的。如果是自家人，处理起来会方便些。我们有血脉相连，做事情会顾及考虑彼此。如果是外人，那就不一定了。”
“不还有小涵吗？”程天源提醒：“她现在一点点在进步，开始有社会责任感和家庭责任感。给她多一些时间，相信将来的她还是能堪当大任的。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现在还干得动，且先干着，一边培养她接替你的班吧。“
薛衡无奈摇头：“她不是这块料。小涵她能有进步，我已经万分欣慰。但管理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小涵她能当得起小责任，但大责任就不行。她没这个天赋，当不了的。”
程天源又再度提醒：“不还有小越吗？”
“那小子现在还在读书。”薛衡解释：“他貌似也没什么心思来这边。”
程天源迟疑提醒：“那妞妞呢？她也不喜欢？”
“她说过她对这方面没兴趣。”薛衡苦笑：“选了一个很偏门的专业在学，八竿子打不着那种。”
薛凌一时来了兴趣，问：“那丫头挑了什么？”
“好像是畜牧业的……遗传学。”薛衡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道：“听说只有一个班，而且只招了二十个学生。那丫头偏偏就喜欢，谁劝都不听。阿桓说她喜欢就好，别勉强孩子。小异气得半死，最后也拿她没办法。她向来活泼开朗，很有自己的主意。我劝小异说别管她，不一定学什么就按部就班干什么。很多人都干着跟专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事业，不也照样过日子。妞妞也说了，她讨厌跟医学有关的东西，以后绝不会来疗养院工作，让她爸妈必须死心。阿桓一向放任孩子，倒没什么。小异被她气着了，懒得搭理她，爱来不来无所谓。”
程天源哭笑不得：“薛家人至少一半的人从医，她却讨厌医学——真够匪夷所思的！不应该耳濡目染，很喜欢才对？”
薛凌忍不住猜测：“可能跟她爸妈有关吧。”
妞妞自从记事开始，爸妈就天天不着家。她不是被爷爷奶奶带，就是被外婆阿春带着。
阿桓经常早出晚归，工作忙那会儿，时不时连续几天住医院办公室。
小异也非常忙，加班是常态，周末时不时也得坐班或值夜班。
妞妞曾经很羡慕别的同学有爸妈接送，周末能有爸妈陪着出去玩。
不过，爷爷奶奶告诉她说，当医生没法有那么固定的休息时间，毕竟病痛找上病人的时候绝不会提前预约或告知。
小丫头长大后虽然能体谅爸妈的不得已，但她内心仍很排斥爸妈的职业。
薛衡耸耸肩：“阿桓估摸得七老八十才能退下来。小异和我也不可能一直撑在这边。一年多一岁，身体越发差了。所以，我不得不提前物色妥当的人选，做好不备之需。”
薛凌听他这么说，暗自猜测小涵的这位男朋友应该颇有潜力，不然薛衡不会动这样的心思。
“你有这样的想法不算奇怪。不过，继承人没必要跟入赘画等号。”
薛衡仍有些迟疑，道：“我先跟小涵商量商量吧。那丫头如果真的上心了，那我就退一步。不过，我觉得有些悬，多半成不了了。”
“家庭差距太多？”薛凌问。
薛衡点点头：“小涵刚才哭哭啼啼，说小周发现我竟是她的爸爸很惊讶。他出去的时候很纠结，说他们俩的家境差距太大，他高攀不了，与其越陷于深，还不如趁早分手，省得将来太痛苦。这小子！我都不嫌弃他了，他倒嫌弃我们家太好！真不上道！”
“多半是有骨气的男孩子。”薛凌轻哼：“你骂人家做什么？如果他一看到你就各种谄媚讨好，巴不得能哄好小涵和你，迅速上位走上凤凰男道路，你不得嫌弃死他呀？他有骨气，你骂他不上道。他没骨气，你是不是得骂他居心不良？啊？”
薛衡一时语塞，被怼得哑口无言。
程天源轻笑：“凌凌说得对。你呀，就是老丈人心态，怎么都会看女婿不顺眼。”
“姐夫，你当初不也一样吗？”薛衡忍不住为自己抱不平，“如果小欣嫁的不是铁头，你指不定比我还要夸张。幸好是知根知底的铁头，不然通通都得是猪头，谁都配不上你家的好白菜。”
程天源“额”了一声，反问：“可能吗？事实就是事实，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薛衡调侃：“拉倒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行了行了。”薛凌拦住他们，“你们都是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你们也不想想，自家白菜没有猪来拱，最终也只能烂在地里，是不？再好的白菜，终归也得有人要，对吧。她如果不找对象，一辈子孤零零，你们只会更心疼更难受。我们陪不了晚辈一辈子，他们得有自己的生活，哪怕不幸福，他们也得自己去经历去面对。我们呀，就别去干预太多了。”
“我——那我该怎么办？”薛衡苦恼道：“小涵还在楼上哭呢。”
程天源提议：“你干脆去找那小子，亲口跟他说，如果真心喜欢小涵，就努力上进拼搏。家境可能没法比，但他的学历和能力都在小涵之上。他有真本事，就让小涵去高攀他。”
“……好。”薛衡想了想，最终决定：“我还是挺认可那小子的。回头……回头我就去找他聊聊。”
薛凌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提醒：“记住，你可以有你的态度，但不要摆架子。人家是来娶你女儿，不是抢，别自以为是认定人家就欠了你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薛衡点点头，再度提醒：“暂时别告诉我爸，省得他担心。”
薛凌嘻嘻笑了，“叔知道后肯定会骂你。”
“别让他知道啊！”薛衡再三叮嘱后，才关掉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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