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对岸竖起了三块人形大小木矦（矦，音意皆同“侯”，古代箭靶之称，“射有张布谓之矦”——《小尔雅·广器》）。
江晓屏息静气，稳稳地据枪瞄准。
其实严格来说，江晓瞄不瞄准意义并不大，因为再怎么瞄也都是概略，连枪上的照门高度都是他臆测的，还谈什么精准呢？
不过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怎么说这都应该算是人类的第一枪。
秦琼和尉迟融分别站在江晓两侧。
此时，他们可不是来保护江晓的，而是一人擎弩，一人持弓。
弩是蹶张弩，非脚踏不能张弦，弓是特制长弓，为尉迟融自用，至少需要两石的力气才能拉开。
杨广他们则站在三人身后，包括还没走的杜如晦。
“足有一百二十步！”程咬金啧啧嘴，“某家是没把握中的，贤弟可行？”
苏定方摇头：“不能。就是能够中的，怕也难以伤人，如此远的距离，哪怕尉迟和秦家两位兄长弩劲弓强也当势尽。除非弩床。”
“逐月所持到底何物？难道劲比弩床？那弩床可要五人操持！”
就在两人的嘀咕声中，魏征喊道：“备……”
秦琼抬起了弩，尉迟融拉开了弓，江晓则纹丝不动。
“放！”
一矢一箭旋即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直奔百步开外的垂柳飞去。
江晓那里却只是冒了股青烟，根本没有什么“箭矢”飞出。
“哈……”程咬金忍不住发笑，可刚笑了个头，就听“呯”的一声巨响，一股更大的青烟荡起，直接将程咬金剩下的半截笑硬生生压回了肚里。
而就在这青烟飘荡中，远处的一块木矦轰然倒地，且直到倒地之后，一矢一箭才翩然而至，打在了其余两块木矦之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
片刻后，萧瑀一声大喊：“快将木矦抬来！”
很快，三块木矦被抬了回来，众人一拥而上。
尉迟融和秦琼所射都可谓精准，且都入木三分。
“入木三分”用以形容书法力透纸背自是极有力道，但用于说箭矢之力就寒碜了。隋唐承汉制，三分还不到一厘米，箭头都没不过。
这还只是裸装木矦，如果像真人一样“覆草裹布”甚至“披革戴甲”，怕是连这三分都没有，能蹭破点皮都算幸运。
其实客观说，尉迟融和秦琼能射出这种水平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要知道，古代单兵使用的硬弩强弓有效射程绝对超不过一百米。
采用高抛射方式射程倒是可以超过一百米，但那命中率和杀伤力就感人了。尉迟融和秦琼操弓弄弩，一百五十米外依然能中的人木，绝对不愧名将之说。
但，干得再好，也怕比较。
江晓对应的那块木矦上，并无箭矢，却有一个前后贯穿的洞！
“两分厚的木矦啊……”
“后发而先至啊……”
尉迟融和秦琼面面相觑。
“逐月，让为兄试试！”程咬金大叫，声音中透着不敢相信。
话音未落，秦琼、尉迟融和苏定方三人便冲上来扒他甲胄，程咬金一呆，然后明白过来，也迅速自己开扒。
作为统兵之人，四人平常都是戴甲不解，不过穿的都是皮甲。坞堡现在倒多有纸甲，比革甲更轻便，但纸甲易损，一般都是不穿的。
很快，木矦上便套上了程咬金的甲胄，直到这时程咬金才气呼呼地怒视三人。
为何不扒你们自己的？
但众人都急着看新玩意儿的威力，哪还管程咬金的不满。
江晓笑嘻嘻重新装药装弹，为了保证气密性，铅子是裹了纸的，江晓用了不小的劲儿才用搠杖将弹药捣实。
三点一线的原理很简单，江晓一说程咬金就明白了。
“务使枪托顶紧肩窝，扣动扳机要缓缓发力。总之枪口越稳，射得越准。”
江晓一边讲解，一边让程咬金放了几下空枪熟悉操作，完了才打开火门，放上引药。
枪打得准不准，关键看稳不稳。这十几斤重的东西在程咬金手中和玩具差不了多少，程咬金据枪那叫一个稳。可以说有这一条，准头就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一次，江晓也想顺便看下这枪有效射程大概是多少，问程咬金能否看到一百五十步外的木矦，程咬金像看傻子一样看江晓。
好吧，江晓轻微近视，裸眼只有1.0，看来程咬金视力不错。
一百五十步差不多快有两百米了，这个距离上的木矦比准星大不了多少，江晓自问看不太清，那就看你程咬金能否打中！
“觉得已瞄准便开枪……”江晓话还没说完，青烟就已经冒起。
江晓不由想踹程咬金一脚，这么快，瞄好了吗？
巨响之后，木矦纹丝不动。
“抬木矦！”程咬金自己大叫。
众人仔细在甲胄上寻找痕迹，从上到下，终于在裈甲最下方发现了一个洞，其后，铅子虽未再洞穿木矦，却依然深入一分。
“弩床亦无此威力……真神器也……”杜如晦喃喃道。
其余众人都不说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只有程咬金嘀咕：“某家所瞄乃是正胸，怎么偏差如此大？”
江晓则心中感慨，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射手，这么一把没有膛线的枪居然让程咬金打出如此精度，也是没谁了。
而且这一枪也充分证明，这玩意儿绝对有一百五十步的有效射程，只需把照门再降低一点就行。
嗯，干脆，给它装个可调标尺！
（再说一遍，这是小说，哪怕是燧发枪，照门高度、有效射程的确定也没这么简单的，有个意思就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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