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扒拉起篝火，不再言语。
韶玉华看着心疼了，“师傅，要不你住我家里吧，我那什么都有，平时生活完全没问题，就是有一点不好，每到凌晨，它就会自动刷新，回到前一日。不过我试过了，刷新只对物品有用，活物是不受影响的，您习惯了就好了。”
明暄笑着摇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你让我住在那么小的地方，哪都去不了，那我不难受死！”
明暄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了，递给韶玉华，道：“这里是我的所有家当，你带着，以后我可能没办法天天督促你修炼，但我已将自己生平所有经验都着成书籍，你一看便懂。还有集虚斋也在里面，不过你不要随便拿出来用，会被人觊觎的。”
韶玉华红着眼接过戒指。
片刻的沉默，只听得见火堆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公。”龙曜抬起头来，眼睛通红一片，“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以后都不回来了？”
他心思玲珑，怎会看不出明暄的异样。
明暄看着这个从小带大，陪伴了十一年的外孙，差点没能控制住情绪。
他勉强笑道：“不是，外公自从有了你娘，便天天守着她，后来又守着你们，已经两百多年没为自己活过了。你还记得吧，外公在灵界也有一处宅子，那里种着大片的灵草，我已经很久没回去打理了，再不回去，怕是要被别人给偷完了。等你们安顿下来，我就得回那处宅子了。”
龙曜撇过了头，眼泪悄悄落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跑进帐篷，蹲在里面肩膀一抽一抽的。
这个孩子一向这样，再难受都不在别人面前哭，宁愿一个人待着。
明暄任由他发泄，在韶玉华和他周围加了个隔音的小结界，道：“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一个人讲。”
韶玉华把目光从龙曜身上移回来，道：“师傅请讲。”
“是关于明珠的。”
韶玉华知道，师傅很爱女儿，所以她从不敢在师傅面前提起明珠。
她其实很好奇，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能抓住龙玄霆的心，并生下这么多孩子。毕竟，修仙修魔之人，若龙玄霆不想生，还是有很多种法子的。
明暄叹了口气，“她娘把她送过来的时候，她才三岁，我第一次接触那么小的孩子，只觉得她脆弱的……似乎一碰就能碎……我便尽最大努力细心照料着她，为她学厨艺，为她做衣服，舍不得她哭，对她有求必应。以至于，教坏了她。”
“龙玄霆来我这解毒，我因着和玄绫有一段孽缘，便应了下来，明珠却在这个时候，爱上了他。我劝过，骂过，可她不听，见龙玄霆对她毫无兴趣，甚至十分冷漠，她便求我给她做一味药。”
韶玉华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那味药，是这世上最烈的迷情药，至于叫什么名字，我便不告诉你了，就连药方，都被我给毁了。明珠也知道普通的迷情药对龙玄霆起不到任何作用，便央求我给她做这一味药。我自是不愿，便故意给了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她去极北的冰山之巅，取一味药。那药千年才发芽，万年才成果，又有灵兽守护，她当时一个金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但她带回来了，浑身是伤，丢了半条命。”明暄望向远方，满眼的懊悔，“我心疼她，便做了那味药，任由她下给龙玄霆。服了那药，便会对看到的第一个异性产生好感，但药效只能维持百年，百年之后，若服药之人没有真正爱上对方，便会失去药效，将对方彻底忘记。”
明暄说到这里，韶玉华突然心就猛地一抽，“他们，已经过了一百年？”
“是，明珠出事的时候，那年刚好是最后一年。所以，当龙玄霆说，他已经记不太清明珠的音容时，我便知道，明珠她算计百年，终究是一场空。她或许早就明白了，才非要逼着龙玄霆跟她生了曜儿，想要用孩子拴住他，后来甚至不惜服用多子水，怀了多胞胎……”
一时间这么多信息被明暄说出来，韶玉华有些难以接受，甚至不敢相信。但明暄是明珠的亲生父亲，他不可能在女儿死后还编出这样的故事来诋毁女儿，更何况，他那么爱他的女儿。
“他，他知道这件事吗？”
明暄摇头。
“这事只三人知道，我，明珠，还有玄绫。”明暄突然就明白他女儿为何非要杀死玄绫了，大概，是怕她将此事告知龙玄霆吧。
他望向帐篷，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凉。子不教父之过，明珠造的孽，只能由他来还了。只希望这一世，她能重新来过，做个善良懂事的女子。
“玉华，我知道你为何拒绝了他的心意，你担心他并非心诚，担心曜儿接受不了。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的，牵肠挂肚，难以自制。在他心里，明珠如今恐怕只有一个位置，那便是孩子们的母亲，那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她的脾性我知道，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忍受不了。龙玄霆能在她在世的时候包容她，专一于她一人，已经难得。如今她已去了，我本想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可……我不想太自私。”
篝火渐渐灭了，明暄犹豫了片刻，才道：“两年前，龙玄霆曾找过我，那时，他有些醉了。他问我，如果，他爱上了你，他是不是一个混蛋？他说，虽然他跟明珠感情时好时坏，但他也不该那么快便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他这样，是不是一个负心汉？他说，他好像一时冲动，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韶玉华记得，龙玄霆从她家里出来的时候，顺走了两罐啤酒，当时她还没放在心上。但龙玄霆，应该不会只喝两罐啤酒就醉了吧！
“他不会跟曜儿一样，一杯就倒吧！”
明暄笑了：“他们家家传的，玄绫也是，还有肖雪，是以他的血为引入的魔，所以也这般酒浅。不过他这般修为，能一边喝一边把酒分解出体外，若非伤了心，刻意想醉，即便是千杯，也不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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