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曳月再度沉默了，她并不想把自己以前的悲惨撕开给别人看，更不想逢人就诉说自己以前有多苦。
更何况，罗康平还和许建中、周文飞不一样，他这些年遭遇的事情，陆晏辞说给她听了之后，她都觉得可怕，所以，他连外公去世了都不知道。
但是，她也不能一点也不说，毕竟他是当年的见证人之一。
“当年，我外公请你们来做完见证，半年后就去世了，之后我就跟着李自立一家生活，他们搬到我家……一开始对我还行，后面见实在从我这里榨不出什么价值，就不太行了，我来这里之前满了18岁，找到许叔叔和周叔叔，把外公当年给的那笔抚养费给要了回来，又把他们一家从我家里赶了出去，他们一家也犯了些事，判了重刑。”
宋曳月没有说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被虐待的，因为她觉得罗康平夫妻遭受的痛苦与磨难已经够多了，又何必再在他们身上再多加注更多的内疚和不安呢。
可她不说，罗康平和沈语洁却能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大概猜出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孩子，你这些年受苦了，当年……唉，不提也罢。”罗康平情绪很是低落，难过，想起当年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宋曳月却很想知道当年到底有什么不能提的，是不是与父亲有关呢？
“师爷爷，当年怎么了？您为什么不说了？”
罗康平只是叹着气，倒是沈语洁坐到了宋曳月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当年，我们知道你外公要把你托付给那户人家的时候，你罗爷爷是不同意的，他原本想认你当孙女，让你跟我们去京市生活，你外公不肯，说不放心。后来……我们回去没多久，动荡就发生了，紧接着后面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那时候又庆幸还好没把你带去京市，不然，你就得跟着我们一道吃苦受磨，只是没想到，不管怎么样你都……唉，这可能就是命吧！”
沈语洁说完，眼眶都红了。
“你刚才只说许建中和周文飞，不是还有个王彰？他那爆脾气，要知道你过得不好，不得把那家人给一枪毙了？”罗康平又问了句。
“据许叔叔说，王叔叔后来调到西北军区那边去了……”宋曳月对这位王叔叔知之甚少，就算是前世，也没有见过这个人，更不知道他的情况到底如何。
罗康平：……老顾这都找的些什么见证人啊！
他刚在心里吐槽完，又愣住了，这是连自己也算进去了，不由苦笑起来。
“罗爷爷，我今天来这里，除了给你们送些生活物资，给沈奶奶送点药，还有别的事想请你们帮忙。”
宋曳月见沈语洁和罗康平的情绪都很低落，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连忙转移了话题，从篓子里拿出了自己临摹的那些图纸。
罗康平接过来一看，蹙了蹙眉：“这是机械设计专业了，我的专业是别的内容，帮不了你，不过这里有个人可能能帮得上你的。”
他说完，转头看向坐在最角落里正在拿锉刀挫着一块木头的中年男人。
“秋阳，你过来瞅瞅，看看这张图纸。”
被罗康平称为秋阳的叫宋秋阳，是申城大学有名的机械专家，本身他的专业还不至于下放到牛棚，但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年轻时曾在国外读书，家中又颇有资产。
宋曳月其实来这里就是要找这个宋秋阳的，但是这不是得有个人引见？所以，就还得从罗康平这边入手了。
宋秋阳人看着很沉默，放下手里的木头和锉刀之后，慢慢地走了过来，接过罗康平手里那叠纸张，翻看起来，看着看着，又蹙起了眉头。
“你这是从哪里临摹下来的吧？”
宋曳月：……呔，这人眼睛绝对有毒。
“宋叔叔，你们想不想在这里过得舒服一点？”宋曳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眨着亮晶晶的漂亮眼睛问道。
宋秋阳：……这小姑娘怎么一会儿看着傻乎乎的，一会儿又鬼精鬼精的？她今天来这里，跟罗老夫妻相认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冲着他来的吧，张嘴就知道他姓宋，还带了图纸过来，这怕是把他们这里面的人底细都摸了个一清二楚啊！
“你先说说看。”
宋曳月呵呵一笑：“咱们大队不是甘蔗多嘛，我就想在大队办个糖果厂，但是呢，现在国内白砂糖原料紧缺，我就想着自己能不能弄条白砂糖生产线出来，整个制作流程我大概都弄明白了，就是这有两个机器不好弄，所以，想请教一下宋叔叔您，要是能把这两个机器弄出来，到时候我去公社那边找找龚社长，让您以技术支持或顾问的身份参与到里边儿来，大队这边我也可以周旋，您看……行不？”
宋秋阳：……他能说不行么？而且，说实在的，这个条件对他的诱惑很大。
“你罗爷爷他们呢，你打算怎么办？”
宋曳月愣了愣，又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不过，只要好好计划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沈语洁却连忙打断她的话：“孩子，你可不能胡来，我们现在在这里也挺好，这两年闹得没以前凶了，你可不能因为我们，毁了你自己，知道吗？还有，这建糖厂的事情靠谱吗？你有多大的把握？”
“把握挺大的，我今天去公社见到了镇长，和镇长已经提前打了声招呼，如果他够精明的话，只要我这边糖果能做出来，我再把计划书提交上去，他就会马上审批下来，不然……可能就要便宜对面的部队了。”
宋曳月其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反正她在海角大队待的时间不长了，如果海角大队这边建不了糖果厂，那她就把这份计划书给部队那边，相信以部队资金紧缺程度来说，再有陆晏辞周旋，这事百分百能成。
沈语洁知道她是找了个当团长的对象，想想便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了。
“你有把握就好，不管如何，办糖厂能带动大队的经济收入，还能给社员们提供工作岗位，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值得去做。到时候你需要什么，尽管找我们，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就是……你自己还是得避着点，千万别让人发现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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