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看见被看守带到门外的、浑身血污的人类，圣女抠在门框上的手指因莫名的紧张而发僵。
“圣女小姐，魔王大人命令我等把这个人类带到你面前。”完成任务的魔族而来的魔王城仆从并没有解释太多，面无表情地对着黑塔的看守轻微点了下头，也不等圣女的回复便利落地转身离去。
“诶，这……他是人类？”在突发情况中提取出重要信息，圣女后知后觉地低声惊呼了一声，连忙俯下身子，撩起鬓角垂落的发丝仔细端详起那人类的模样。
大致检查了一下人类的生命体征，圣女稍稍松了口气，于是抬起手神情严肃地用自己的力量为他提供治疗。
待魔法的辉光逐渐黯淡，即便依旧昏迷不醒，那个人类的呼吸也与刚被送来时相比平稳了不少，甚至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圣女面上不自觉露出淡淡微笑，站起身看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魔族守卫：“可以帮我把这个人抬到我的房间里吗？”
看守相互对视一眼后，沉默地提起沉睡着的人类的衣领和裤管，一前一后地把他送进了圣女的房间。
对于除魔王以外的魔族冷淡疏离的态度，圣女没有产生过多的沮丧情绪。她这个突然被捧起来的外来者，即便由魔王钦定为所谓的“魔族圣女”，想获得全体魔族的认可也不过是痴人说梦。
即便她本身拥有超过大部分魔族的能力，即便她也曾救治过一些魔族，即便她背负着背叛人类的心理折磨与魔族生活在一起，即便期待着人类与魔族互相尊重的那一天。
只是因为她终归不是魔族吗？
圣女跪坐在地上，虽然如今的她已不再需要用祷告来汇聚圣力，但却依旧会在释法时下意识做出双手交握的动作。银色的耀光笼罩在躺倒之人的身上，静立在房间一角的女仆全程沉默地注视着圣女，似观望，也似监视。
……总觉得，魔界的生活，也一点不比在教会轻松啊。这是代价吗，获取了强大力量的她，无论身处何处，从来都觉得自己无比孤独。
圣女轻颤的睫毛之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位魔王，究竟期待她做什么呢？
———
“达威利侯爵，魔王军的状态如何。”
被我召来魔王城的达威利家主，一袭红黑相间的军装上厚重的甲片抹平了身体的曲线，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她那双眼瞳通透的木槿紫也莫名变成了深刻的紫红，在特定的角度甚至能折射出血色。
“陛下，全军已准备就绪，随时响应您的号召。”达威利家主略一颔首，后腰上的翅膀好像响应她突然激昂起来的情绪似的，轻微抖动了一下。
我拿着笔在面前的文书上写了几笔，听到我搁笔的声音，秘书立刻心领神会地到我身边双手接过敕令，再转手递给达威利家主。
这该死的仪式感，下一步达威利家主是不是就得高声大呼“谢主隆恩”了。
我抬手制止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流程：“时间不等魔。”
达威利家主果然也没废话：“是，陛下。”
目前魔族的备战阶段已经到了布阵环节，因为人界没有用于接通的传送阵，传送门一次性能通过的魔族数量有限，一步直达战场等于葫芦娃救爷爷。
达威利家主与我汇报的战术是，先行派遣精锐队占领人类的小型城镇当作大本营，修建一个在人界的临时基地。至于选址，我和各大家族家主用了一次审议会商议决定的几个备选，其中包含我曾经去过的那个h城。
地理位置连通人类王国领地外的山林，占地面积超过三万平方米，没有建设分教会，城防薄弱。虽然资源不丰富，但这对于魔族来说根本不是缺点，暂时借用一下而已，地广人稀反倒省事。
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此地的圣力反应。我曾利用人类王国的几处地点设置了“诱捕笼”，原理是一定量的圣力和魔力反应时，产生的能量能造成一瞬间的空间割裂。
虽然以我目前的速度没办法让自己挤进去，却可以操纵自己的魔力渗透其中，在另一空间形成一张“网”。再利用伽门列跨空间的吞噬能力收口，就能牢牢控制其中的猎物无法逃离。如同被捕蝇草抓获的小虫，假以时日必能被我的魔力同化、溶解到渣都不剩。
正是因为不愿被我吃掉，那时把我引入另外空间的家伙才试图压制我的本体，以此逼我收手吧。
言归正传，我这次不是需要再次布局下网，而是需要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建基站。一个连教会都不曾介入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圣力，在我用魔力引爆之后又成了什么样子，这些都有待考察考察。
我下达的旨意，即是让达威利家主在三日内挑选攻占h城的魔族精锐队。此间，拉米亚斯家族将派出部分魔族到人界打探情报，因为最坏的结果是暴露并被人类俘虏或歼灭，所以拉米亚斯家族的特性使他们成为了最合适的斥候。
三天时间里，在魔界，人界情报的流通从未如此火爆，连普通魔族在茶余饭后也会谈论上几句。魔王城上下也忙忙碌碌地传递消息，地下的储备成员也是倾城而出，一群白袍恶魔城内城外地飘荡，整的我魔王城好像什么密教。
等拿到拉米亚斯家族传来的情报，几个方案里我最终还是选定了h城。经过我上次的折腾，h城的城区已成了一片废墟。人类王城的总教会被我引爆后都在两周内得到了修缮，h城大概率被视为断尾。
保险起见，我命阿尔门达里斯家族派出一位圣力相关专业的学者，跟随拉米亚斯家族的斥候小队前往h城，看能否在废墟的能量残留中分析出人类究竟在整什么幺蛾子。
我已经从小偷会长的那帮小弟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他们被囚禁的地下室的细节。他们是被施加了禁制魔法后，戴着头套被带到牢房里的。他们这些混血魔族无法运用魔力，没有意识到所处的是一个魔素完全枯竭的环境，只感受到浑身不太得劲。
被监禁的日子里，他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在被注射了不明药物后，就不停地在癫狂和清醒间反复挣扎。被俘虏的小偷工会成员并不止被我带回魔界的几个，有六个魔族在支撑不住后被人类单独带离，此后再也没回来。
与我之前所了解到的情报整合，这些消失的魔族应该也被改造成了丧尸。
“据那些盗贼工会的魔族交代，一起被俘的人类原本有十八人，被丧失理智的魔族残杀之后，只剩下被您关押在黑塔的那一个。”前来汇报的黑塔看守说，“所有人类似乎都未参与药物试验，只是为了消磨其他混血魔族的意志而被安置在一起。”
这事做的，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恶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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