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皎皎一个箭步冲进屋，木门“嘎吱”一声摔到两边，一大只烧鸡赫然躺在她的木桌上。
贺皎皎眼珠子发亮，再一看，木桌旁还坐着个人，一双桃花眼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回来了？”
贺皎皎的箭步收了收，“三师兄好。”
顾师玄随和地点点头。
怎的会是他？
贺皎皎倒是没想到。
像是看穿了贺皎皎的心思，顾师玄修长的手指在桌上“哒哒”两下。
“方才白师妹去我那儿领药，我瞧见她那常戴的那根玉簪子不见了，她便将遇见你的事同我说了一说。”
贺皎皎点头，示意他继续。
顾师玄忽而笑了一下，“也将你着急去用晚膳的事说了一说。”
贺皎皎的表情有些僵硬了。
顾师玄笑意更深，“我想着外门那帮未筑基的崽子们用膳都颇为积极，你那个时候便是一路跑过去，可能都够不上菜渣了，便顺手烤了只仙鸡，正好给你补补。”
说着，他大氅下缩着的手一挥，桌上又闪现出好些瓶瓶罐罐装着的丹药。
“这些也是给你的。”顾师玄瞥了贺皎皎一眼，“没得你这般不识好歹的小丫头，叫你来丹室找我，我可给你调养调养，你却偏生不肯来，还得我亲自来找你。”
顾师玄仰起头，“好大的面子。”
贺皎皎赶紧低头拜谢这顿来之不易的外卖。
顾师玄也不过是装腔作势，他并没有真要责怪贺皎皎的意思，想来也是这丫头受人冷落惯了，宁可自己熬着也不敢再受人恩惠。
想到这儿，顾师玄收了收架子，指着桌上的烧鸡道：“别愣着了，先吃吧。”
贺皎皎得了令，由着原本就饿的肚子“咕咕”两声，立即爬上了桌边的一张木凳，大快朵颐起来。
顾师玄道：“慢些吃，都是给你的。”
贺皎皎撕了个鸡腿一口咬下，鲜嫩肥美的鸡肉又弹又香，完美地嵌在她的唇齿之间，那滚烫还流着油的汁水沁了满嘴。
“实在是香！”
她含糊地夸了一句，瞪着眼边吃边看顾师玄，愣是没想到顾师玄还有这手艺。
顾师玄心满意足地一笑，“早年间还未修仙时食不果腹惯了，什么都烤过吃过，这道理和久病成医一个样。”
贺皎皎眨眨眼，原来顾师玄曾经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但顾师玄似是早已不将过去放在心上，他豁达一笑，两只手环抱缩在大氅里，安安静静等贺皎皎吃完。
贺皎皎将最后一口烧鸡肉吞到了肚子里，本还想唑两下指尖上的油水，碍着顾师玄在这儿，她忍了忍，四处找水找帕子。
顾师玄竖了根手指头，一个净身咒给贺皎皎清理得干干净净。
“谢三师兄。”贺皎皎拍拍衣裙，正襟危坐，等着顾师玄问话。
天下没有白吃的烧鸡，顾师玄也是个和百里归山有些纠葛的，他不会平白无故地上门送外卖，那便肯定是有事憋不住了想问。
贺皎皎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又坐了片刻，顾师玄将那些瓶瓶罐罐拨弄来拨弄去，貌似无意地开口了。
“听说你近来修习进益很大？”
贺皎皎坦然点头。
“但是个伪灵根。”
贺皎皎又点头。
顾师玄放出神识探查，贺皎皎如今已是练气二阶，且精神饱满，体质也比上回见到她时强健了不少，看来传闻当真。
“伪灵根修仙并不容易，便是要突破练气境都颇为困难。你如何在区区半月内便有如此大的进益？”顾师玄开门见山。
他虽不大关注外门之事，但也知道老宗主和贺皎皎的这一层关系，因此也识得贺皎皎这人。
印象中，她不但是伪灵根，身子都差得很。
可现在一看，身子已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瘦弱了些，更别说已有些修为了。
这让他个一辈子都泡在丹药里治病医人的三灵根启明宗内门亲传，不得不产生些疑虑。
贺皎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道该来的总会来。
还好她早就编了一套说辞。
她指了指床边放着的那个大浴桶。
“得三师兄出手相助那日前，程十鸢也找过我麻烦，这启明宗内大半儿的人都欺我天生伪灵根病弱无能，这个三师兄也知道的吧？”
顾师玄轻点一下头。
贺皎皎继续，“常年被人欺辱，我也憋屈难受。那日偶然在话本儿上瞧见天资寻常的末流侠士，为脱胎换骨洗经伐髓，便尝百草、泡药浴，终成大能，于是我便也有样学样，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给泡通了经络，能够吐纳灵气了。”
顾师玄愣了一下。
贺皎皎拍拍手，“没错呀，所以前些日子我不还时常去您药房丹室拿药材嘛，还超了份例。得亏您人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没追究，否则我也突破不了。”
贺皎皎没忘夸一嘴顾师玄，谁都爱听好话，是个人都不例外。
“可是那些药材，不过是最低等的……”
“所以说误打误撞嘛，也许正是低等的药材更适合我这伪灵根体质呢，对症下药才管用，再名贵的药材都不沾边。”
顾师玄皱了眉。
话是这么说没错，所有三灵根、四灵根甚至伪灵根的修士都一门心思想弄到更好的灵丹妙药来扩充自己的识海，提升自己的修为，但一般来说都没什么增益。
也许像贺皎皎说的那样，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有效呢。
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真是泡草药泡的？”顾师玄问。
贺皎皎笃定地回答，“是啊。”
顾师玄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贺皎皎一番，“那你……可当真厉害，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啊？”贺皎皎没听明白这句话。
“没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把手拿来。”顾师玄又说。
贺皎皎有些警惕，但为免露了破绽，还是乖乖伸出雪白的腕子。
顾师玄替她搭了脉。
越搭，眉头皱得越深。
脉象乍看虚浮，但虚浮之下却隐约可见根基有凝聚、坚固之势，且她浑身的灵气纯净毫无杂质，想来也没用什么歪门邪道。
顾师玄抬眸瞧了贺皎皎一眼，贺皎皎硬着头皮问：“如何？”
顾师玄没言语，继续给她把脉。
良久，他越把越觉得贺皎皎的脉象和经络之中有一股熟悉的感觉，那感觉寻常不易察觉，更容易被当作自身体质强健起来的情况而忽略掉。
他又浅浅使了一丝灵力，贺皎皎体内的灵气并没有排斥。
“你修的是何种功法？”顾师玄突然出声问。
“我初至练气境，还没挑选过合适的基本功法。”贺皎皎赶紧翻手从玉簪子里掏出了从藏书阁里借来的卷宗，“今个儿刚借来看了些。”
顾师玄扫了一眼，没作声。
“可是我身子有什么问题？三师兄有何推荐的功法么？”贺皎皎凑近了些，一脸的纯真好学。
顾师玄的目光落在她那双圆溜溜的杏眼上，一双桃花眼里温和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凌冽，仔仔细细盯了贺皎皎半晌，那眼神里的寒意褪去，又缓缓道：“并无，你随意练吧。”
这话说得可真是随意。
贺皎皎想。
但还好顾师玄没再问功法的事，她差点以为百里归山的五蕴开灵诀要被发现了。
不过照理来说，百里归山的五蕴开灵诀是他自创，旁的人应该也没有认识的。
何况这法诀主打的就是一个夯实基础、舒经活络，不是她这种伪灵根的还不屑练咧，顾师玄又怎么会识得。
想着，贺皎皎也安了心，继续等顾师玄把完脉。
“他当真，心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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