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徐子陵长长的叹了口气，他随即拍了拍维尔薇的肩膀，说道，
“会问出这种问题……我不怪你，维尔薇小姐。”
的确，维尔薇的语气虽然激动，但也都可以说是情理之中。
对比原着中的前文明世界，现在的前文明战绩不可谓不辉煌。
第七律者大火没有燃尽整个澳洲。
第九律者的黑洞，更没有带着穆大陆一起沉沦。
乍一看，人类文明在对抗崩坏的这条路上，即便没有呈现出一边倒的情况，也可以说是有八成胜算，前十位律者加起来，也不过是消耗了不到20%的文明城市。人类完全可以继续和律者耗下去，现在还远没有达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只是……
“如果我能从第十一律者的屠杀中看到半点生机…我就不会只单独留你在这里了……维尔薇小姐。”
徐子陵的语气有些疲倦，他身后的薇塔见状瞳孔微微闪烁，下一刻便是拟态出了一把长椅给自己的神明大人递上。
徐子陵瞬时坐下，随后又说道：
“维尔薇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与崩坏的战斗不是儿戏…第十一律者，更不会把她的杀戮当做儿戏……在所有的律者当中，唯独是【约束】，不能以常理定夺。
按照你的意思……前十位律者加起来也不过是毁灭了不到20%的文明世界，那第十一律者做多也就毁灭40%……你会有这种想法是愚蠢的，维尔薇小姐，约束律者的强大，真的不是通过简单的算算数就能衡量的。”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维尔薇小姐，在我们与第十一律者的战斗当中，我们其实真的不一定会输……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徐子陵坐在薇塔递来的椅子上，单手撑着脸颊，碧绿色的眸光闪烁也不知其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他说道，
“即便我们真的战胜了第十一律者，我们所需要支付的，也一定是极其惨烈的代价……那代价足以让胜利扭曲为失败。90%的可用土地丢失都只是最保守的情况……而最坏的情况下，第十一律者将直接毁灭人类，我们甚至连面间第十二律者的资格都没有了。
对抗崩坏不是儿戏……人类文明除了最好最好的打算以外本就别无他法。不管我们最后是否战胜了第十一律者，又在地球上余留多少土地可用……太空站的移民计划，都必须进行。而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我这些话说的很无趣，但维尔薇小姐，在这种时候以情感用时……届时的第十一律者只会比我们更加无情。也只有完成了空间站的建造与移民…我才能保证人类文明不会直接毁灭在第十一次大崩坏下……而现在，也的确只有你有能力，建造起这片空间站了。”
“……”
维尔薇陷入了沉默，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几分钟内，她想了很多，也真的知道徐子陵的良苦用心。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
谁……又甘心沦为遗孤呢？
“哈哈……”
最后，想明白了这一切的维尔薇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她看向徐子陵，语气多少有些艰难地说道，
“好吧…我明白了……另外…不好意思哈，我亲爱的观众，我刚刚冲你大喊大叫了。”
“没事。”
徐子陵微微摇了摇头，道，
“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件事是最好的……而我也会在这几天的时间内，把这件事一点点的告诉大家。只是关于空间站的建造，的确是无法再耽搁了，所以就先告诉你了。”
“哈~…三个月，造一间支撑起百万人生存的宇宙空间站吗？……”
维尔薇深呼了几口气，而她重新打起了精神，开始认真的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嗯…如果资源充沛的话…倒是的确能挑战一下……我现在就回去联系普罗米修斯2~17号！……或者我再干脆分裂出一个独用于建造空间站的人格！总之一定能够在三个月内完成任务的！”
“唉！维尔薇小姐，等一下！”
“怎么了？”
已经准备离开的维尔薇回过身看向徐子陵，却见徐子陵已经拉着薇塔的手，将其给放在了维尔薇的手心里道，
“至少把她也给带上吧……薇塔小姐是新一代的理之律者，头脑方面值得信赖，而且也就过建造城市的经验。相信有了她的帮助，制造空间站的计划，用不了三个月就能结束了。”
闻言，薇塔满脸无语之色，她忍不住的小声嘀咕道：
“合着最后还是要我来打工呀……唉~可悲~可叹~……假期要结束喽。”
维尔薇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她和徐子陵对视了几眼后，便一脸兴奋的抓住了薇塔的手腕，随即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研究所。
薇塔对此表示无奈，但是也是真没办法，顶头上司发话了，她再不刷点业绩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此时，
此刻，
被维尔薇给拐跑的薇塔小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经历的，到底都是怎样的一番折磨。
……
这边，
目睹了薇塔和维尔薇的离去，研究所的客厅，便也就只剩下了徐子陵一人。
徐子陵看了一眼时间，天色渐晚，今日已不宜出门。
那就休息吧。
徐子陵心想，
或许……在这还有不到三月，就将迎来的约束前夕中。休息这件事，都会显得那般奢侈。
的确，正常情况下，逐火英桀们拥有者融合战士的体质，更是被加注了奇美拉的力量。他们哪怕连续一年不曾休息，只要崩坏能足够，他们也不会留下什么大碍。
只是……怎么说呢？
别人的话暂且不论，至少对徐子陵自己而言，每天晚上休息的那八个小时……的确是他现在为数不多能够感到安静的时间了。
哪怕身为神明的他其实早就已经无法入梦，可他就也真的只是什么都不做的躺在那里，也能够感受到巨大的满足了。
神明当然不需要休息。
但人需要。
从客厅返回房间，简单的洗漱过后，徐子陵便宽衣解带，顺手爬上了床，又用一只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镜。
一旁，
同样是一身睡衣的梅比乌斯看着徐子陵这副“少妇郁终身”的模样，不由得眉头皱起。
梅比乌斯本来是想直接把徐子陵的被子掀了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转而将其拉开，自己也钻了进去道：
“怎么？摆着这副臭表情……是又想要了？”
“……”
徐子陵没反应，只是默默把自己的身体又往被子里缩了一些。
“嘶！~……哎！疼疼疼疼疼……博士，我错了！我错了博士！”
梅比乌斯把手伸进被子里一把揪住了徐子陵的腰子，随后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充满愤懑与不屑道：
“戚…小白鼠，我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你有事就给我说出来，不要让我去猜你的情绪啊混蛋！”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深知自家博士脾气的徐子陵对此只能连连道歉。
“那就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幸，梅比乌斯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在最初的惩罚过后，她就把徐子陵拉了起来，共同坐在床铺上说道，
“别人不熟悉你，或者不方便问，也就算了……但我和你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在我看来，你这家伙就是摆明了一副心里有事却又不说的状态。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来和我说这件事，如果敢拒绝的话……哼，至少今天晚上，你是别想好好睡觉了。”
“呃……”
徐子陵深知梅比乌斯这句话的杀伤力，迫于无奈，他只好也挠了挠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博士，您知道第十一律者吗？”
“知道，你白天的时候不是刚说过吗？”
梅比乌斯摆了摆手，随后又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你自己说的，第十一律者的强大将远超我们的想象，为此，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而我们连夜召集了爱莉希雅她们，并赋予她们奇美拉的力量，也正是为了这一点。
但除此之外，我们无能为力。
我这话说的可能会有些消极怠战的意思，但小白鼠，这方面你不会不比我更懂。在第十一律者的准备方面，我们真的已经把能做的和不能做的都做了，即便现在如何努力也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波澜了。
既然如此……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小白鼠，如果你真的是因为第十一律者的高压才这样的……那我真的就要开始怀疑你被外界人夺舍的可能性了，这不像你。”
是了，一直以来，能做且做，范围之内做到最好，范围之外想管也管不着。这就是徐子陵的行事风格。
可现在，徐子陵确实始终在为了一件事而担忧，也难怪梅比乌斯会怀疑他是否被外界人夺舍的可能性了。
“不…博士。”
面对梅比乌斯的询问，徐子陵摇了摇头，随后说道，
“真正让我担心的……并非是第十一律者的存在。确切一点的说……那应该是第十一律者的降临的时间。”
“时间？”
梅比乌斯有些疑惑，
“如果你不是在为了第十一律者的高压而担忧……那就是又有什么事，和第十一律者诞生的时间相撞了？而那件事，又恰恰是你所绝对不能放下的？”
“不愧是博士。”
徐子陵对梅比乌斯的推测表示了赞叹，他随后又反问道，
“那博士…既然您也已经知道，第十一律者会在三个月后降临……那请问您是否还记得，三个月后，除去第十一律者的诞生外，还是一个怎样的时间节点？”
“怎样的时间节点？……三个月后…逐火7年2月？……”
梅比乌斯开始认真思考明年的二月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时间，可无论她怎样思索，也愣是没想到明年的二月份除了第十一律者以外，到底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
“对了。”
梅比乌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随即看向徐子陵，道，
“你是说……结婚纪念日吗？戚……小白鼠，你也太小看我了，不就是纪念日被打扰了吗？这种事你跟我说一声，之后有机会再补上就行了。……还是说在你眼中，你的博士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连大是大非都分不清了？嗯？”
“哈~…其实我也挺希望…你可以一直是一个孩子的……”
面对梅比乌斯的询问，徐子陵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随后，他便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一枚金匣……
“……！”
在看到那枚金匣的瞬间，梅比乌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就连身体上的动作，也全都停止了下来。
“看来您已经想起来了……”
徐子陵用双手托付着这枚“神之匣”，随后又略显物理的靠在了身后的床头上，语气充满无奈道，
“今天一月…依灵变成了死之律者。为了将其斩杀…同时也是为了粉碎崩坏神的轨迹，我不得不采取消耗记忆的方式，将依灵与崩坏神的神位一同斩碎……
之后，我便陷入了一段失忆的空白期。那时候的您气不过我的行为，就将我踹出了研究所……彼时无依无靠的我，被第五支队收留。
再后来……第五支队驻扎欧洲罗马市。又没多久，爱莉希雅她们就找上了我，并告诉了我您那时已然怀有身孕的事实……当然，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您怀孕的时间……
我仔细想了想，依灵的圣痕手术是在1月12日，而同一天，我也深陷失忆困扰，之后被您踹出研究所，更是没有机会再接触您了。再回来时……就又是两个月后爱莉希雅通知我的那次了。
所以思来想去，如果您真的怀孕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我们再1月10日那天晚上的结合。而如果要从那天算起的话……现在，是11月5号。满打满算，也有十个月的时间了……”
“……”
听着徐子陵的解释，梅比乌斯一向孤傲的眼中也罕见的浮现出了些许慌乱，她看向徐子陵用双手托付着的金匣，又看向了徐子陵，语气多少有些紧张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孩子……要出生了？”
“没。但是……也快了。”
徐子陵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道，
“您知道的吧？…我和您结合的那次，我还不是神明，他也本不该是神子的……奈何，在我不得不杀死崩坏神，并继承了祂的神位后。那份磅礴的神力，便也顺着我的血脉，流入了祂的体内……
为了确保能够接受这份外来力量，同时不伤害到祂自己的存在……种种原因加起来，就导致祂作为胚胎时的发育其实是要比正常胎儿慢一些的……但再慢也不会慢过两个月。关于这点，我曾做过精心计算，您无需担心。
可是…也正因如此……十二月满胎……十二个月后……哈哈…十二个月后，紧接着，便是约束律者诞生的时间啊……博士……”
“当然，蛐蛐约束律者，还不足以威胁到我们和我们的孩子…只是…博士……我有些惭愧。”
徐子陵将手中的金匣托付到梅比乌斯的手中，他自己则是惭愧的低下了头，说道，
“约束律者的确无法伤害到我们一家…但对于地球而言…对于地球人而言……它的存在依然是毁灭性的……我可以让我们的孩子出生在这颗星球上…可祂甚至都来不及多看一眼这颗星球的色彩……便要眼睁睁的看着‘母星’的毁灭…我……对不起祂……”
将事态上升到星球与神明的概念，正常人可能会有些难以理解。
但其实只要我们带入思考，再类比换算一些就知道了。
孩子即将出生在父亲所生活的国家上……这本该是天大的喜事。
可问题是这颗“国家”马上就要毁灭了……
而年幼的孩子可以出生在这片土地，却根本就来不及再去多看这土地一眼……那名为“国”的存在，便是已经彻底毁掉了……
孩子自己年幼，可能不太会明白。
可是…身为一位父亲…身为母亲…谁又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出生在一片即将毁灭的国土上？
将来，祂长大了，问祂的爸爸妈妈，祂的家乡在哪里？
届时，徐子陵又到底要如何回复？
如果祂是出生在约束毁灭地球之后……也就算了。
可祂却是偏偏……赶上了一个如此特殊的节点。
由心而论，徐子陵没能做好一个父亲的职责。他对不起祂……
而梅比乌斯也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们都愣住了。
并且都愧对于没能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
“……”
夜色下，房间内没有开灯。
而那枚金匣就在此散发着淡淡且柔和的光晕，
祂像是一盏灯，给予人万家灯火，
却也是在灼烧着人心的血肉。
注视着那条小小生命，徐子陵的眼神总是充满迷茫与未知。
其实……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徐子陵真的从来都没有做好要成为一位父亲的准备。
他不知道如何要去面对那孩童的目光……更不知道有朝一日孩童问他故乡在哪里的时候，他到底要如何作答。
在这颗被崩坏侵蚀的星球上……祂本不该出生的……
“……”
身旁，梅比乌斯察觉了徐子陵的异常，她随即便默默的伸出手揽住了徐子陵的脖子，随后又顺势将徐子陵给抱在怀里。
而依偎在梅比乌斯的怀中，徐子陵的眼神极其复杂，也不知那究竟是痛苦，悲伤，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在外界，徐子陵真的没办法将自己的这些情绪都表达出去，更不敢把这件担忧去分享给任何一个。
因为一旦连他自己都崩溃了……那他也真的不知道前文明的其他人又要拿什么去对抗崩坏。
也就只有在梅比乌斯这里……徐子陵能够释放片刻的情绪，将内心中对祂的所有担忧，全数说出口中，并寻求片刻的安慰。
“……”
而梅比乌斯对此默不作声，她也只是轻轻的拍着徐子陵的头，她也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团鲜活的生命……
祂……真的出生在了一个很不幸的时代……
……一夜无话。
……
翌日。
总是心中有着千万般情绪，但得益于二人强大的心理素质，夜晚过去，新的一天到来，他们倒也是谁都没有主动提起此事。
无论昨夜有多么悲伤……明日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人生也总是要向前跃进的，它不会因为一句痛苦与一句不甘，就就此停下脚步。
而今天，
也是魔鬼训练开始的时候了。
按照事先规划好的任务，徐子陵接走了同样拥有高维力量的凯文，对他展开了一对一的详细指导。
而凯文也深知，自己终会在那三个月后对上那命中注定的对手。事关全人类的命运，他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学习的格外卖力起来。
而其余人则是在梅比乌斯的统一带领下，开始训练各自不同的侧重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关于逐火英桀们的特训，梅比乌斯采取了一对一的死斗制度。也是就是让他们互相挑战对方，不到生死存亡之际，梅比乌斯都不会出面制止。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只有无限逼近死亡，才能领悟到生命的真谛。
这句话的水分虽然不少，但应用到英桀们身上倒是意外的合适。
也只有当生命被逼迫到垂危甚至是消逝的那一刻起，奇美拉的力量，才能够迎来最大程度上的激发。
当然最基础的挑战对象还是要管一下的，毕竟你不能指望着即便是在成为了奇美拉后，也依旧是偏智慧向和辅助向的mEI去和一路莽到底的千劫对撞（）
值得一提的是，在梅比乌斯和徐子陵全面实施了“逐火魅魔”的计划后，mEI也打算把圣痕计划的圣痕应用到英桀们的身体上，进而更进一步的发掘英桀本身的力量。
虽说未被改良过的圣痕手术不像融合手术那般只需一根试剂就能结束……奈何被徐子陵聚集起来的这帮人选个顶个的都是妖魔鬼怪，在本就极其看重体质的圣痕手术上，mEI做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于约束诞生之前，
每一枚完美圣痕的诞生，无疑都是在加大人类方的胜算。
而时间，便也在这一场场的魔鬼训练，与一次次的圣痕激发当中，悄然流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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