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黑白电视机里，放映着战争片。
一家子坐在炕上，嗑着瓜子。
“江鸾，去到园子里摘些柿子，摘黄色的，摘四五个，那个甜”
于月容吐出嘴里的瓜子皮说道。
江鸾当即放下手中的瓜子，下地穿鞋。
拿了个盆子走了出去。
看着一排排的西红柿秧，她蹲下身子寻找着黄色的。
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了三个，其他的还带着些绿。
她看向旁边的菜园子，每个秧子上几乎都有黄色的柿子。
“就去四婶那边摘吧！”
反正自己家的菜大部分都进了四婶他们的肚子，反观爸妈，从来不去她家菜园子摘菜。
自己摘两个柿子，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说做就做。
江鸾走到旁边的菜园子，蹲下身子，摘了两个黄柿子。
回到家，舀了一瓢水倒在盆里。
一个一个的洗干净，递到他们手里。
“爸，妈，吃柿子吧！”
等到分完柿子，江鸾拿起一个，张嘴咬下。
“嗯，真甜，比菜铺卖的那些好吃多了”
......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怒吼。
“谁偷了我的柿子？”
江鸾刚起来，正在叠被子。
“噔噔噔...”
刘雪春满脸气愤的走进来。
“说，是不是你们摘了我家的柿子”
一开口便是质问。
江安荣满脸的疑惑，“弟妹，你说什么，什么柿子？”
刘雪春冷哼一声，“这个院子里，除了我就是你们，文信又不在家，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真不要脸，连柿子都偷摘，等我出门时，还不一定摘了我们多少菜呢！”
江鸾刚忙下炕，来到堂屋。
四婶骂的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不停的飞出。
“四婶，是我摘的”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刘雪春侧头看去。
江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盯着她。
臭丫头，做了错事还一脸无辜的表情，装给谁看？
“好啊！原来是你，说，为什么要摘我家的柿子？”
说着，一把揪住了江鸾的脖领子。
江鸾顿了顿，“四婶，没有为什么啊！我家的不够了，所以才去你家摘的”
熟悉的话音传来，刘雪春面上一愣。
这话好熟悉，好像是她上次说的。
江安荣连忙拽开她的手，“不就是几个柿子吗？有什么好吵得？”
刘雪春干咳两声，脑子飞速的转了起来。
怎么说呢！该怎么说呢！
对了，有办法了。
“那个，对，那些柿子是我准备留种子来年种的，她把柿子摘了，我来年种什么？”
哼，小丫头，和我比，你还差得远呢！
居然用她说的话教训起她了，真是可笑。
“行了，明年再说明年，不就几个柿子，吵什么吵，过两天你去我家菜园子，摘回来不就好了”
江安荣面色很是不好，但也只能这么说。
如果街坊邻居知道，一家子因为柿子吵架，那不得笑死。
刘雪春听到这话，整张脸即刻由阴转晴。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鸾垂下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她懂了，妈告诉她的话，她全懂了。
从小到大，她无数次看到四婶一大盆一大盆的从他们菜园子里摘菜。
现在，她只不过是摘了两个柿子，就直接上门辱骂。
刘雪春走后，江安荣帮她整理了胸前褶皱的衣服。
“鸾鸾，记住，以后不要到他们那边摘菜了”
江鸾眼睛一瞪，扒拉开胸前的手。
“爸，凭什么，四婶每年从我们那边摘那么多菜，而我只摘了两个柿子，这不公平”
“唉——”
叹气声传来，江鸾侧头看去。
江安荣点着一支烟，放进嘴里。
“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再者说，为了这点小事，不必计较这么多”
江鸾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奈。
可她心中还是愤愤不平。
“爸，为什么，大家都是亲戚，只许她做，不许我做，明明她家比咱家种的多，为什么还要摘我们的菜”
“难道就是因为亲戚两个字吗？那我不要亲戚了”
“啪”
刚说完，脑袋上被重重的拍了一个巴掌。
“你给我记住，亲戚永远是亲戚，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我和你四叔是亲兄弟，你大伯去世后，只剩下我们三个了，你懂不懂？”
江鸾没有掉眼泪，倔强的看向江安荣。
“爸，我不懂，为什么有了亲戚的头衔，什么都要抢我们的，我不要这样的亲戚，我不要——”
除了摘菜这件事，四婶每次都会过来打秋风。
时不时顺走一双筷子，一个碗，甚至是铲子勺子。
自己家的东西，全部出现在别人家里。
最可气的是，四婶还舔着脸说是她家的。
“同样是亲戚，大伯二伯对我们都很好，为什么只有四叔四婶是这样的，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亲戚——”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嘶吼着出声。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没有一滴流下来。
江安荣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安慰道。
“鸾鸾乖，爸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这是避免不了的，大家都在一个院中，不能每次因为这些小事吵来吵去，别人会笑话的”
江鸾吸了吸鼻子，静静地趴在他肩头。
哽咽道：“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又不是给别人过的”
江安荣叹了口气，“傻孩子，现在你是这样想的，等以后长大了你就会懂了”
于月容看着抱在一起的父女俩，无奈的摇摇头。
弟妹总是爱占小便宜，什么东西都喜欢往自己家搬。
弟妹的宗旨就是，放在自己家里的，就是她的。
虽然她也挺讨厌弟妹，但大家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要照这样子，早就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了。
一个家里，总会有这么一个贪婪的人。
相对说二嫂，即使以前在一个院子，也没有拿过别人一点东西。
还时不时的帮忙缝棉衣棉裤。
“行了江鸾，收拾收拾，该写作业就写作业去”
耳边传来声音，江鸾退出老爸怀抱，默默地走进屋内。
看着那道小小的，失魂落魄的背影。
江安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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