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杀一位海乱鬼，阳明神情平淡，用力震动衣袖，其上沾染的鲜血就被震散下来，他活动手腕，向着失神的年轻女子投以锐利的眼神：
“村子里藏了多少海乱鬼。”
苍老的嗓音如同闷雷般在女子耳边炸响，被称作【二娘】的年轻女子回过神来，在看到那具缓缓软倒的海乱鬼尸体后，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
老九......
村子里的众多歪瓜裂枣里，她对于这位【老九】情有独钟，平日里碰到落难的女子，她也是第一个通知对方，却没曾想今日在阴沟里翻了车。
咽了口水后，二娘的手掌攥得紧紧的，瘦黄的脸上很快堆砌起谄媚，赔笑道：
“不算我的话，村里还有十一个海乱鬼......大爷，不，老爷，我可从来没有伤害过路的人啊，您行行好......”
“从来没有？”不远处的白芍放下手中堇瓜，“你刚才可没有这么殷勤，这是突然做什么？”
“哎哟，您看您这话说的，早知道您有这么厉害的侍卫，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造次啊！”年轻女子一面赔笑，一面朝着白芍的方向移动。
她的相貌本就偏向普通人，如今满脸堆笑，若不是墙上溅射的红白之物格外惊悚，旁人还当真会以为女子是什么和善的平头老百姓。
不，倒不如说，她在不久之前可能真的是位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只是因为神明颁布的法令和席卷整个八酝岛的战争，她被强行改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在年轻女子来到白芍不足的位置时，阳明蓝色的眸子微微闪烁，穿戴着白色手套的拳头紧握，作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只是稍微摆开架势，一股武道宗师的气象就笼罩了方圆十丈。
这老家伙是位武道大宗师......二娘看了眼气势压人的蓝眸老者，感受着对方身上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很快便咬开皮肉，流出鲜血。
身为海乱鬼的她心里有很多问题。
仪态优雅的老者，气质清新的少女。
为什么这么强的人类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尽管有很多困惑，但有一件事她非常清楚——今天便是自己的丧命之日，眼前的少女和老者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
即便自己刚才说了一通求饶的话，今天也不可能有多少逃生的机会。
想要活命，恐怕就只能挟持住眼前少女，威胁那个老家伙乖乖听话了......念及此处，年轻女子抬起瘦黄的面颊，看向远处神色平静的少女，在心底判断起双方的距离来。
五步，她距离白芍有足足五步的距离。
感受着二娘怨毒的目光，白芍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身子，抬起白皙的手掌，对着面前的木桌轻飘飘一掌落下。
砰！
厚重的木桌直接被手掌拍碎，碎成四半。
沉默了几秒，年轻女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病急乱投医，我也是糊涂了，这老家伙这么厉害，你又怎么会是个普通人呢？”
“你明白就好。”白芍坐回凳子，拍了拍手背上沾着的木屑，轻声道：
“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真了不起，小姑娘你才多大，杀起人来居然面不改色。”见白芍神情如常，二娘忍不住啧啧称奇，她像少女这么大的时候，连个鬼兜虫都不敢碰，更别提杀人了。
“我刚开始杀人的时候也是难受了很久，不过杀你们这种人，我倒是不会特别有感触。”白芍轻轻地说。
“这样啊......”二娘认命的闭上眼睛，缓缓地道：
“我记得你先前说你有师父，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想必他本事也不小，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吧？”
“自然。”
“我就知道，还真威风，让你一个小姑娘跑到八酝岛来避难，那他自己去哪逍遥了？海只岛？...无所谓，你们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理解我们的处境，反正你们有能力躲得远远的，偶尔碰上不长眼的拦路者，杀了便是。”年轻女子语气变重，表情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并非如此，师父和我一样，此刻都在为结束战争，解放稻妻而努力。”白芍笑着说。
年轻女子诧异地睁开眼，上下打量起面前的白芍：“明明有选择的权利，他没有躲起来？”
“没有。”白芍看向窗外的大雨，多日的赶路，让她也有了些倾诉欲：
“按照计划，师父估计现在身处天守阁腹地，和那雷神只有咫尺之距。”
“他想做什么？”二娘下意识追问道。
白芍笑着抬起头，窗外倾盆的大雨，就好似那日庭院内散落的桂花，清香漫天。
一片花瓣落在平坦的石桌上，她想伸手拂去，但师父就坐在自己的身前小憩，自己不能打搅他。
那日，师父穿着一身白袍，在石桌前轻笑着道：“小白，你看这桂香透天，可有什么文章想要抒发一二？大胆说，为师亲自给你记下。”
桂树下的青年潇洒如仙。
白芍的眼前恍惚，嘴里说着：“师父，我们不日就要远渡稻妻，你到底想做什么，能告诉徒儿吗？”
“这个嘛......，比较文艺范的说法，就是为师想告诉那个雷之神，尽管只是须臾的光，但我们拥有此刻。”
“那不文艺的呢？”
“......那个自闭宅女肆意妄为，治理国家治理的一塌糊涂，为师要去揍她一顿，顺带向她传播正确的思想。”
青年的神态认真，到最后，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双手负后，身上显现出与生俱来的威仪，就好似真的来到那位雷神面前一般，轻声念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故以直抱怨，以德报德，为师这次就是去揍她的！”
“我师父想揍她！”白芍冲着年轻女子笑着道。
年轻女子微微愣神。
揍她？揍那位高高在上的雷神？
疯了吧！
她刚想要反驳，但又回想起那位老者身上的宗师气势，少女的师父，说不定比老者还要强！
“说不定真的做得到......”二娘喃喃自语。
白芍没有说话，只是望向门口的位置。
那里，阳明手里拎着一个诺大的麻袋，鼓鼓的，一看就只知道其中塞了不少不规则球型物体。
他蓝色的眼眸微闪，紧了紧手上被血染红的白手套，对着白芍严肃道：
“小姐，已经全部解决了，把这些头颅给反抗军作投名状的话，您应该就可以成功加入反抗军了。”
原来在白芍两人说话之际，纸鹤阳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将村落内所有的海乱鬼全部斩杀，收集起头颅放入袋中。
“辛苦了，阳明先生，稍微等我一下。”白芍看向面无血色的年轻女子，舒了口气，轻声又问了一遍：
“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尽管眼前的二娘似乎有苦衷，但其犯下的恶行并不会因为醒悟而消失。
人是很难改变的生物，为此，白芍会毫不犹豫地捏碎年轻女子的脖颈。
死亡临头，二娘也破罐子破摔，索性什么都敢说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态轻松地继续道：
“疯了一样的国家，我就是个平民，根本不知道上面那个雷之神在想什么，哪怕给我一片能够耕种的土地，我都不会选择加入海乱鬼，我也不会杀人，我也不会今日死在你手下。
“要是这世道如以前一样，我看到你这样标志的小姑娘，说不定会招呼你进来吃些堇瓜汤，再给你一些人生建议......”
说着说着，二娘逐渐垂下脑袋，摆手道：
“算了，你动手吧，我确实该死......”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
“要是你们能早些来就好了......”
数秒后，屋内响起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宣告着此地的海乱鬼被彻底剿灭。
“小姐，我在一间屋内找到了地图，在岛屿腹地似乎有反坑军驻扎。”
“嗯，我们走吧。”
白芍拾起斗笠扣在头上，毫不犹豫地走入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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