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张乾乾冷哼一声，看向天际，“那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哈哈哈哈......”
洪钟般的笑声响起，半空中的风沙涌动片刻凝聚成人形不断靠近。
“黄泉路上没大小，奈何桥头无老少。生是人间第一苦，大梦早醒早逍遥。”空灵的谶语之后，人形沙尘已贴近二人，“蝼蚁，无论何人，一旦踏上这黄泉路，便要遵守本尊的规矩。你等敢逃脱约束，还肆意拘禁无常使者，百万年来还当真是绝无仅有。”
“看在你岁数大耳朵背的份儿上，我就不为难你了，滚蛋吧。”张乾乾淡漠回道，从地上拎起又跪在地上的男人继续前行。
“狂妄！”
人形沙尘大喝一声，随即大手一挥煽动起百米风暴裹挟着沙尘向二人袭来。
张乾乾脚步未停，松开拎着男人的手转圜间祭出混沌坍缩之法投向半空，随即又拎起男人，脚步未停，“真身都不敢显现，装他妈什么孙子。”
半空中，光球瞬间膨胀至数百米见方，几息间便将人形沙尘和掀起的风暴吸附其中，就连天空也清明了许多。
“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神仙？”男人被张乾乾拖着，一脸惊恐，周身微颤。
张乾乾淡笑着没有开口，抬手捏着他的后脖颈带他继续赶路。
二人又走了很久，张乾乾终于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口干舌燥腹中空，于是就地掏出两只喜鹊拔了毛掏了内脏，又从储物戒中取了甲烷喷枪，一番操作后勉强将其烤熟。
“真他妈难吃。”张乾乾尝了一口，味如枯柴，口感极差，不禁咒骂了一句。
“小兄弟，这可是无常，你竟然敢吃这个？”男人面露寒恶，战战兢兢问道。
“怕什么？神鬼怕恶人，明白么？如果你和这玩意儿只能活一个，你是想它死还是自己死？”张乾乾只当手上的烤鸟是网购的劣质牛肉干，一边吃力地咀嚼一边嗤笑着打趣男人。
“我......我没小兄弟这本事，没得选。”男人悻悻答道。
张乾乾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随即心头一沉，开始沉思。
这黄泉路很是诡异，黄土无垠，沙尘无边，没有日月，不见黑夜。
按男人的讲述，人死后的魂魄被无常拘押到此后便只有不停脚步的赶路，从此没有其他感知，不会饿，不会渴，不会累。
可眼下的问题是自己明明会饿会渴，要说不会累是因为修为撑着，但暗暗试了几次又无法御气飞行，却又偏偏可以施展攻伐道法。
看了看网袋中的喜鹊，再想到二人的行进速度，若是前路遥远，怕是没走到鬼门关便已经饿死渴死了。
早知道这样就该提前在储物戒中多备下一些吃食和饮用水了。
还有那半路杀出来的人形沙尘到底是谁，真身会不会寻来，要是真会前来寻仇还好，说不定能趁机打个劫，要是不来倒有些麻烦了。
只是这化形的分身威胁不得，不然就可以逼问一些此处的辛秘出来。
“别愣着了，继续赶路。”念及一年的无尽海封锁期，张乾乾不得不继续赶路。
男人就这继续跟在身后，默默无语前行。
一路走去，没有坎坷，更没有雨露风霜，除了无尽的苍茫只有默默赶路的二人。
很快，网袋中的喜鹊被吃干抹净，张乾乾疲惫的脸色上挂满了忧虑。
“小兄弟，要不咱们再去找点儿无常吧，你都没吃的了。”
怯生生跟在身后的男人见他已经很久没吃的了，紧跟两步笑声提醒。
“你会飞么？”张乾乾冷笑道。
“我......我哪会，你这么有本事都不会飞，我更不会了。”男人讪笑道。
“那就只能等了，什么时候看见什么时候再抓，要是碰不上，我估计就饿死在这儿了，到时候你自己去投胎就行。”张乾乾声音轻松，但是脸上的苦笑出卖了他的不安。
“你可别这么说，咱俩都走这么久了，万一快到了呢。”忠厚老实的男人一脸诚挚。
张乾乾自然不会把他的安慰当真，抬眼望去，前路毫无变化，两人像是许久以来一直在原地踏步一般。
“你说说你，在城隍庙等了七天，就没碰上个伴儿么？”张乾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
“现在村里老人都跟年轻人去城里住了，没多少老人在村里。村里人少了，一年也死不了几个。”男人一脸悻然。
“就算你们村没有，别的村也会有啊。现在大华十几亿人，一天死个万八千应该也正常，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只有咱们俩呢？”
“这倒也是。听城隍爷说，所有死了的都会被无常拘来黄泉路上，要是逃了就成孤魂野鬼了。”男人挠挠头，思索了几秒，“按理说怎么也该碰上几个倒霉鬼吧。”
“妈的，兴许咱俩已经成了倒霉鬼了。”张乾乾捏捏下巴，无奈叹道。
“啊？”男人急步赶至他身侧，心急不已，“那咱们还能去投胎么？听城隍爷说，要是成了孤魂野鬼阎王就不收了。”
“你这么着急投胎么？万一下辈子日子还很苦呢？”张乾乾轻笑道。
“要真那样，那也没办法，不过说不准有机会能投个好胎呢。”
“多好的胎算好胎？”张乾乾百无聊赖的从储物戒中取了包烟点了一支。
“这我也知不道啊，反正就是吃喝不愁，有钱看病就挺好了。”男人说着，看向吞云吐雾的张乾乾，眼中出现了一丝光泽。
“一命二运三风水，光指望投个好胎没用，万一你要是个败家子，还是得遭罪。”
“那好歹也享受过呀。”男人抄起手，直愣愣地斜睨着张乾乾，“我这辈子，一天也没享受过，到死都没抽过两块五以上的烟。”
张乾乾冷笑一声，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条香烟丢给男人，又扔给他一个打火机。
男人怀抱着香烟，开心的像个孩子，“嘿，死了抽上了。也算是没白死一回。”
“出息点儿，下辈子争取别白活一回。”
男人点上烟深吸一口，好似没听到张乾乾肃然的提醒。
自此，张乾乾便觉得身边这大哥真正是个聊胜于无、话不投机的路人。
因为没了吃食，张乾乾的烟瘾大了起来，差不多走个上万步就要抽上一支。男人似乎很舍不得，跟着走五万多步才舍得点一支，每次都抽到烟丝烧到过滤嘴。
又是一程，男人手上的烟已经抽完。
“小兄弟，你生前是不是家里条件挺好？”见他又点上烟，男人抄着手开始攀谈。
张乾乾点点头，“是挺好。”
“看你这身打扮，这身手、本事，肯定也是个有条件的人。你们家得挺有钱吧？”
“有。”
“要是没死，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唉，都是命啊。”
“下辈子没准儿你比我命好。”
“那想都不敢想啊。这好几十一包的烟，我有钱也舍不得抽啊。”
“那你他妈的抽我的倒是挺舍得。”张乾乾白了他一眼，又取了几条香烟扔给他。
“这不是死了，投胎也带不走。”男人咧着嘴，一边拆包装一边笑着。
“抽完之前别说话了，我饿了，万一不高兴了把你吃了你就不用投胎了。”
男人动作一愣，缓了几秒才强撑着傻笑说道，“小兄弟吓唬人，你是个好人，干不出那事。”
“我连无常都敢吃，你比无常牛逼在哪儿啊？”张乾乾刻意转头邪魅一笑，“你不琢磨琢磨我平白无故带着你上路干嘛？”
男人停下脚步，嘴角不断地抽动，“小兄弟别闹，我是病死的，吃不得。”
“你的身体得病关魂魄什么事儿？”
闻言，男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夹着香烟的手抖得像筛糠，原本铁青色的脸也白了不少，“小......小兄弟，路上有个伴儿不也挺好的？”
“老子都他妈快饿死了，还要伴儿干嘛？”说着，张乾乾双眼一眯，笑意下的阴冷跃然脸上。
男人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若不是没了肉身，怕是已经被冷汗湿透。
张乾乾噗嗤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下辈子别这么怂了，也就不会活这么苦了。”
说完，张乾乾便继续抬步向前。
许久之后，男人快步追了上来，笑得明显的一脸后怕，“小兄弟，你可别这么吓唬我了，人吓人吓死人呐。”
“你已经不是人了，是鬼。”
“鬼吓鬼也吓死人......吓死鬼呀。”
“我可不是鬼，鬼又惹不起无常。”
“那你是啥呀？难不成你还是神仙？”
“你觉得呢？”
“我觉着你像是道士，会点儿法术和功夫的道士。”
“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神仙呢？”
“那神仙都死不了，还会上天入地，你连飞都不会，咋儿可能是神仙呐。”
“神仙算什么，我是天下的皇天师，大华两仪殿殿主，国道院院长，仙观里供着的陆压道祖是我兄弟，四神兽是我的后辈，国主时不时遇上事儿还得求我，我十二个媳妇儿个个天下无敌，你说我还用当神仙么？”
“你吓死我得了，你要这么厉害，还用淹死？”男人鼻子一拧，喃喃说道，“说别的我都不知道，你要是有十二个媳妇儿还不得早就累死了？她们要闹个别扭不得挠死你？”
“不信？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张乾乾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动相册给他看了看和夫人们的合影。
“就......这都是你媳妇儿？”
张乾乾一脸得意，笑而不语。
“这也忒好看咧。”男人将信将疑地看向他，“你们这有钱的真是享福，找的对象一个比一个好看。”
“不光好看，还有本事呢，金陵城主也是我媳妇儿。”
“是？那这么有本事的小闺女儿又不缺钱，你咋儿忽悠到手的耶？”
“怎么着，你是觉得我本事不行么？”张乾乾白了他一眼。
“你？也算行吧。逮个鸟儿、刮个风还行，别的也知不道啊。”
张乾乾嘴角一抽，撸了撸袖子双手祭出混沌坍缩抛向空中，不久后，半空的沙尘便涌动着向其凝聚，并不断地被那道光球吸附其中。
“那是个啥呀？跟吸尘器似的。”男人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几秒，开口问道。
张乾乾老脸一黑，挥手将光球向上挥散，自顾自地气鼓鼓继续前行。
男人始终没看出个所以然，机械地迈步跟上。
“哎？呦呦呦呦~”半空中，沙尘间传来一阵苍老的惨叫。
“我操，来人了。”
张乾乾脸上一喜，抬头循声望去，脚下加速向着预计的坠落点小跑而去。
听到他喜不自胜的声音，男人眉头一紧，心道：这小兄弟不会等着吃掉下来的人呢吧？
“呦呦呦呦呦呦~”
“嘭！”
惨叫声持续了片刻，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白袍的白发老者落在二人前方百米远的地上。
“哎呦，我操，你丫可千万别死了。”
张乾乾焦急喊道，急匆匆跑了过去。
片刻后，二人蹲坐在土坑边上，一起抽着烟。
“小兄弟，你说这大爷死没死耶？”
“不知道，反正看着没气儿了。”张乾乾有些大失所望。
“我看也是，一点儿动弹劲儿都没有啊。”
“是个屁，你丫不抽烟的时候用喘气儿么？”
“我不抽烟喘气儿干啥耶？我都死咧，又不是人。”
“那他呢？”
“嘶~”男人讪笑一声，“也是哈，不用喘气儿就不用动弹。保不齐他就是摔懵了，一会儿就说不定能醒咧。”
张乾乾没有回应，静静地把烟抽完，捏着烟蒂慢慢伸到了土坑中的老者手上。
“呲~”一声皮肤被灼烧的声音响起。
“唔唔~”
老者闷声呜咽两声，单手一撑从土坑中站起，呲牙咧嘴地搓掉手上的烟灰，呼呼吹气降低着痛感。
“活......活......活咧。”
男人被惊吓得坐在地上，抬手点指着老者。
张乾乾没有理会他，俯身惊喜地端详着老者，“老头儿，哪儿来的？”
老者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灰尘抖落，又挥手在面前画了个圈，脸上也瞬间变得干净。
“小兄弟，这是老神仙呀。”男人踉踉跄跄爬起，指着老者惊异地对张乾乾说道。
张乾乾眉头紧蹙，将他点指的手拍落，又笑盈盈地看向老者，“老头儿，打哪儿来啊？”
男人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张乾乾对这老神仙不害怕，还一脸兴奋，一副想吃人的样子。
老者缓缓抖肩，保持着仙风道骨的清高，抬手指了指天。
“看见了。那你掉下来之前在哪儿啊？”张乾乾急切问道。
老者又指了指天。
“我操，哑巴。”张乾乾一脸失落，直起身子拽了男人一把，“走。”
“诶？”男人还没回应，老者先开口了。
“呦，会说话。”张乾乾脸上再次挂满惊喜，俯身看向老者，“你是死了来的，还是怎么来的？”
“无礼。”老者冷哼一声，将双手背在身后。
“嘿！我就知道你不是死了来的。”张乾乾满眼放光，喜不自胜。
“不死咋儿来耶？你不也是死咧来滴？”男人一脸茫然地看向张乾乾。
“你知道个屁。”张乾乾奚落男人一句，又笑着去搀扶老者，“老头儿，先出来，咱好好聊聊。”
老者脚步稳健，踏步迈出半米深的土坑，面色不喜地斜睨着张乾乾，“你这厮，甚是无礼。”
“我又不知道你什么岁数，姓甚名谁，不叫你老头儿叫什么？”张乾乾谄笑着，一副无赖相。
“你可以叫我上帝。”老者有些骄傲。
“放屁，上帝是女的。”张乾乾嫌弃的撇撇嘴。
“为啥耶？”男人懵懂的问道。
“God is a girl ，不知道么？”张乾乾冲男人冷冷地挤出一句。
“高德死狗？啥意思耶？”男人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先歇会儿吧你。”张乾乾白了男人一眼，转头看向老者，“这么大岁数了，装什么大尾巴鹰，我叫你声儿爷爷，你跟我说说，掉下来以前从哪儿来的？”
“你这厮口无遮拦，叫爷爷我都吃亏。”老者长袖一甩，面带愠色。
“啧，都到这儿了，傲娇什么。”张乾乾恢复了谄笑，递了支烟到他身前，“抽一袋？”
“此为何物？”老者肃然问道。
张乾乾压住嘴角，叼上烟点上吸了一口，“那你是来自隐世大族的吧？”
老者审视着他，没有回答。
他只道是被自己猜中，欣然笑道，“来的时候带吃的了么？”
“哼！”老者迈步向前方大步迈去。
“嘿，小气劲儿的。”张乾乾撇撇嘴，踏步尾随而行。
男人侧身看了一眼土坑，挠了挠头，“这大爷一定是个神仙。”
随即，男人也快步跟上。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老者在前，张乾乾和男人在身后几米外像俩活跃的跟屁虫，时不时低声斗嘴，时不时又吞云吐雾抽根烟。
“你自下界而来？”老人淡淡一句，隔着一段距离，却像在耳边说话。
“问我呢？”张乾乾没好气道。
”不然呢？那是个死鬼。”老者回怼。
“上界的人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张乾乾也没惯着他。
“十殿阎罗皆来自上界。”老者冷哼道。
“知道那么多，不也掉下来了么，还砸一大坑。”张乾乾一脸不屑。
“若再口无遮拦，便还本尊混沌气。”老者止步回身，阴冷说道。
张乾乾眼珠转了两圈，讪笑道，“原来天上的是混沌气啊，手误，手误，老爷子您别起急。”
“哼！学艺不精也敢肆意卖弄。”老者水袖一甩，继续前行。
“诶？你看，这么大岁数了老生气不好。”张乾乾快步追至老人身边，“您真住天上啊？那您在这儿算什么职务？您知道还有多久到鬼门关么？知道哪儿有吃的么？”
“向前看到阴山便到了忘川，忘川畔有彼岸花道，跨过忘川便是鬼门关。六欲不断也敢闯这九幽之地，怕不是嫌命长了。”
“您倒是断了，不也跟我们哥俩儿一块儿步行么。”
“九幽之地无生机无灵气，若要御气飞行只能靠混沌之气。”老者斜睨着他，眼神中的幽怨几欲溢出。
“哈哈，这不是失误么，我要是不失手，上哪儿碰上您啊。这就是缘分，您说是不是？”
“如此无耻之辈净能身负四玄气与混沌道法，倒是怪哉。”
闻言，张乾乾周身一凛。能看透自己的状况，显然眼前这老头在实力上是肯定惹不起的。
“你虽无德，但会牵扯九幽之地的因果，因此本尊此次不会与你计较。你阳寿未尽，最好速速离去，返回阳间。”老者像是读懂了他的忌惮，继续开口。
“我又不是来旅游的，我要去上界。”张乾乾喃喃说道。
“现下你尚且不是谛听的对手。”老者语气清冷。
“听说谛听贪嘴，大不了抓些孤魂野鬼哄哄它呗。”张乾乾苦笑道。
“这里是九幽之地，岂是你可随意放肆的。有四玄气傍身，非枉死之人不可靠近。否则怎会一路走来不见他人。”
“我操，那我岂不是吃不上喜鹊了？”
“你所食之物乃是姬无命和范无救的死皮所化，你净也下得去口，莫不是前生饿死鬼投胎？”
“哕~”张乾乾瞬间止步，双手扶膝一阵干呕，“老头儿你不讲武德，偷窥老子还不现身拦我。”
“你这泼皮，喜食人污秽与本尊何干？”
“老东西，你等着，老子早晚回来找你算账。”
“哦？到时若是不偿还本尊的混沌气，本尊定送你去畜牲道转生。”
“不行啊，小兄弟就是嘴不饶人，其实人还是挺好的，老神仙你就饶了他吧。”一直不敢张嘴的男人赶忙在二人身后劝解。
“甭听他吹牛逼，他也就是个在天上待着的保安，就算使坏也不定有什么大本事。”张乾乾一脸不服气。
“哼，你且再嚣张一阵，待到忘川彼岸的三生石前，便看你来世到底是何命数。”老者愠色道。
“嘁，来世的事儿，关今生屁事儿。”
“小兄弟，别再招惹老神仙了，胳膊别不过大腿去。”男人又低声劝了张乾乾一句。
“你一死鬼，管他做甚。”老者第一次对男人开口。
男人瘪瘪嘴，不敢再开口。
“这么大岁数了，这脾气也不怕爆血管儿。”张乾乾不屑道。
“牙尖嘴利可胜不了谛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拿不下它，也得撕下它一块儿皮。”
“待你跨过奈何桥到了望乡台见过姬无命和范无救再狂妄不迟。”
“这俩人是谁耶？”男人听得紧张，怯怯问道。
“黑白无常。”张乾乾淡淡回道。
“小兄弟你吃了那么多无常，要是他们找咱们麻烦可咋儿办呐？”男人登时焦躁起来。
“别他妈再跟我提那玩意儿。找麻烦就直接干他不就完了，怕有个屁用。”张乾乾回头瞪了他一眼。
老者嘴角暗自上扬，显然很是不屑。
而张乾乾虽然嘴上逞强，可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各种威胁。
于是三人又开始了沉默。
“山，山！”过了很久很久，男人兴奋地喊了出来。
张乾乾收起心思，抬头望去，果然隐约看到了一道山影，只是这乌黑的轮廓怎么看怎么像无尽海中的黑山。
目光收回，前方十几里外，一片血红色的花海像是泼在地上的鲜血，在乌蒙蒙的天空下显得异常诡异。
“死者只有被无常押解方可跨过忘川，否则踏入忘川便会被河水融化。”老者保持着步速，淡淡提醒。
“那咋儿办耶？小兄弟，你当时要少吃俩无常就好了。”男人一脸焦急。
“告诉你了，别他妈再跟我提那玩意儿。”张乾乾点指着他，面带恼怒。
“我要是过不去可咋儿投胎耶？”男人显然真着急了。
“跟这儿等着，我们走远了就有无常来找你了。”念及当初杀掉第一只喜鹊后招惹来了更多喜鹊，张乾乾冷声喝令。
“那......那你咋儿办呐？要不我跟着你呀？”男人不安道。
“跟着我？不怕黑白无常弄死你？”张乾乾一脸威胁。
“那......”男人很是局促，左右为难。
“闭嘴！立定！”
张乾乾将他按在原地，继续追赶老者。男人搓着手满脸苦楚着注视着二人向前走去。
不久后，二人行至彼岸花海，几百米宽的花海被一条几十米宽的褐红色河流隔开。
老者踏步向前，双脚浮于花朵之上，步履矫健，但真正是片叶不沾身。
张乾乾跟随而去，可双脚却只能踏在地上，没过膝盖的花株在衣衫上留下一道道红色，像是被血染一般。
几分钟后，老者止步在河边，像是刻意在等待他。
张乾乾走过去，抱着胳膊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尊老爱幼，您先。”
老者面无表情地面向他，双手负于背后，威严满满。张乾乾转着眼珠，深知要跨越这忘川只能寄希望于老者。反正大家都是修者，只要看看他怎么过去的，就能学个大概，总不至于贸贸然丢了性命。
“你可见到彼岸的鬼门关？”
老者淡淡问道，张乾乾踮起脚在对岸的花海尽头四处察看着。突然间，老者抬脚在他屁股上用力一踢。
“哎呦，我操！老头儿你搞偷袭！”
张乾乾的惨叫声随着身体画出的抛物线由近及远，几息后便消失在了对岸的花海中。老者若无其事地抬步向前，步伐浮于河面，都未带起丝毫涟漪。
几分钟后，老者行至张乾乾前边。只见他躺在花簇中，一脸的生无可恋，浑身上下像是被血液尽数浸染，样子有些惨烈。
“我现在是不是像车祸现场？”张乾乾苦楚问道。
“本尊送你最后一程，跨过鬼门关，你便自生自灭吧。”
张乾乾一个鲤鱼打挺，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花海尽头赫然立着一座牌坊。
“幽都？”看着牌楼上的牌匾刻字，张乾乾剑眉微蹙，喃喃一句。
“关内便是地府界域，三生石前可看前世、今生、来世的命数。
其后十八里是奈何桥，奈何桥下通往无尽海，大恶之人皆会自桥上落下。
桥后三里的望乡台上女英会为每个要去往阴山的人喂下忘情水，卸下七情方能飞身至阴山背后的森罗十殿。
谛听会终日巡视十殿，若想飞升上界，须骑乘谛听行至阴山之巅，那里有一道结界，跨入便至昆仑墟界。”
老者幽幽说完，抬步向牌楼走去，步速越来越快。张乾乾回过神急忙追赶，可距离却越来越远。
“老头儿，你到底是谁？”张乾乾扯着嗓子边跑边喊。
“我名昊天。”老者的声音甚是空灵，身形跨过牌楼后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昊天......我操，老天爷？！”
张乾乾打了个寒颤，惊得双目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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